而步回屋内的黎雪英心里骂过两句,揉着有些红的手莫名觉出自己面皮发热,竟于暗处隐隐生出期待,嘴角不自主上扬。
不见不散。五年前的他也曾说过不知多少次,几乎成为他的口头禅。
虽等过五年,但终究没有食言。果然是,不见不散。
第四十四章 面对
因为接下来的工作,即使心烦意乱,黎雪英也只喝了两口酒。
这半个钟头的时间里邢默果然没有再来找他。
偶尔,只是很偶尔,在人群中看到他的身影,黎雪英的目光便忍不住追随。
他跟从前的确是不同了,那种洗练后的风度和气场究竟从而何而来,黎雪英无从得知,但有一点是肯定的,那比从前更加迷人。
到点后黎雪英上赌桌,这次要求自己更加集中注意力,撇开脑内乱七八糟的内容,很快几个钟头便过去。
他以为至少在赌桌上不会再见到邢默,但在最后十分钟,邢默再次出现在赌桌前。
他手中的筹码比第一次站在黎雪英面前时翻了几倍,而黎雪英不知他究竟是手气好,还是再次扔了钞票。
这一次邢默没有走,输输赢赢,直到黎雪英轮班时间,才收手从他一起离开。
离开赌厅之前,邢默将手上剩下的所有筹码换成钞票,在走上三楼的住房区时,将钞票折叠,塞入黎雪英的裤子口袋。
黎雪英的西裤笔直,合身又不会显得拘谨,恰好勾勒出挺翘的臀。邢默飞快地扫到他后袋中,狡黠地退后三步以防黎雪英动作。
但黎雪英并未回头给他一个眼神,只是抽出钞票点了点,塞回内衫口袋:“这是什么,小费?”
“其实我逢赌必输。”邢默再次跟上,一本正经满口胡说八道,“今晚大概是因你才好运,所以应有你份。”
他话里话外带三分调情意味。
“那我得把邢先生伺候好。”
邢默笑道“好说”,在自己门前停下,开门。两人确认过走廊无人后,进入房间。
黎雪英掏出一份文件袋交给邢默。
邢默当着黎雪英面打开,里面有下个月冯庆的大事行程表,以及上个月他同人会面的谈话内容,还有一些零散无用的票根。邢默捏着资料抬眼看他,明白黎雪英必定同他一样,知道这些资料并不能起到决定性作用,但聊胜于无。
他忽然就有些心软,混合着心酸。
虽不知黎雪英这些年如何过来,但他必定竭力等待一个公正的结局。即使付出的力原大于最终得到的东西,但他依旧在竭尽所能搜刮一切能成为证据的物品。这些年来他必要孤立无援,并且时刻控制情绪,保持清醒。只因这不单是他一人在做,其中也牵扯到黎莉,更何况,一失足成千古恨。他有为扳倒冯庆出一份力的心是好,只是……
“这份内容虽然还未过期,但也是半个月前的。”邢默皱眉对光仔细看一遍,“之前你见过邢绍风,为什么不早些给他?”
“这是我家姐给我的。”黎雪英短暂沉默后回答,“包括其中几张资料,都是早都拿到,但现在才交给你们。”
黎雪英话没讲完整,邢默却顷刻间明白他话中意。黎莉是放在冯庆身边的一枚棋,很多时候能有一手资料和消息,这些也许是外人想方设法也无法弄到手的。那么她提供的一手消息,如果在第一时间走漏,两次三次,冯庆必然会起疑。
而黎雪英这么做,更多是为了保护黎莉。
邢绍风释然。
今晚的黎雪英很沉默。放在往常,他必定要询问邢绍风关于近期的进展,随便讲些什么都行,至少能安抚他高度紧张的神经。但今晚黎雪英没有多话的意思,交过东西,他转身要走。
一只手却在他握上门把的瞬间,穿过他的腰侧,反手锁上了门。
黎雪英转过身,平静地望住邢默。
房间灯光昏暗,他带着墨晶片的眼在黑暗中只反射出零星光芒,而他本身过于白雪的皮肤和浅色头发,衬着洁白的衬衫,让他整个人即使拢在邢默的影子中,也仿佛一颗饱满的珍珠,发出温和而黯淡的光。
邢默有些出神。
他记得那时候……或者更早,也许是第一次见黎雪英时。
那一年他的头发和眉毛还是乌黑,灵气逼人,打理得规规整整,一眼就知是学生仔。
现在褪去稚嫩气息,发色和毛色也不再打理,浅色的发,浅色的眉,浅色的睫毛和汗毛,再加上他本就浅淡的肤色,整个人如同个小雪人。或许是被自己脑内的想法逗笑,鬼使神差的,邢默将五指插入他浅淡的发丝中。
“这样急着走,躲我像躲瘟神?”他再次放沉声。
黎雪英一动不动地望住他,一言不发,那样的目光中蕴含许多情绪。邢默竟渐渐在其中看出了,执拗。
一种固执等待答案的执拗。
不知为何,本打算今晚摊开与他谈谈的那些话,就像忽然堵在口中,一句都说不出。
邢默语塞半天,最终开口却是:“上次我说有养东西还寄放在你这里……”
黎雪英忽然笑了,他一笑,眼中那些许情绪瞬间如潮水般飞快退去,最后只剩下一片寂静,如倒影夜空的广袤海洋。
“原来你始终只挂念它而已。”他抬手,解开衬衫一枚扣,接着将脖子上细绳一扯,将一样东西扯了出来,带上点恶狠狠意味,“还给你,以后再有任何东西,别再问我讨要。”
一句话顶得邢默接不上,心里想抽自己嘴巴,完完全全口不应心。
等他再反应过来,黎雪英已经离去,只剩下他掌心内小小一枚怀表。翻开盖子,内里的盖子上是一张钢笔画,寥寥几笔而已,但邢默当然认得出那是五年前的自己。而怀表内滴答滴答,秒针静悄悄走,表面上放着一只小巧的折纸五角星,叠得很厚。
灯光切割邢默英俊的脸,他安静凝视片刻,剥开了五角星。
上面是那串他临走前夹在书页夹层中的纸条,内容被加密过,解密的方法只有他知道。看似是什么不得了的密码,实则记录的不过是一个地址和号码。
翻过纸条,他的背面,篆秀犀利的字体抄写那首诗。
我给你我设法保全的我自己的核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