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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少年渐渐暴躁,彻底失了耐心,他疾步奔起,朝着那人影飞去。
    他掏出腰间的匕首,果断地刺向对方的咽喉。
    刀尖逼近,须臾间竟被人扼住了手腕!
    头顶传来一声女子的轻笑,像是在嘲笑他不自量力,又像是不屑。
    “不错,有进步。”女子满意地笑着,手腕松了力道。
    少年找到了空子,眼中闪过一道亮光。
    手腕翻转,挣脱开她的桎梏,再次拼尽全力刺过去!
    女子愣了一瞬,但身体的本能让她下意识躲避,就是那一眨眼的功夫,刀尖扎进了她的右肩!
    她再次攥住他的手臂,不可置信地看着面前杀气腾腾的少年。
    “你疯了吗?!你要杀我?!”
    女子也被激怒,一掌将他甩开。
    顾辞渊被内力击倒到地,他单膝跪在地上,刀尖扎在地上才能稳住身形。
    他无所谓地笑了笑,一口血顺着嘴角流了下来。
    声音冷森,“你该死。”
    顾芸气得艳丽的五官变得扭曲,她咬着牙,“你知道我是谁吗?!”
    他擦了擦嘴角的血,神情漠然,“我知道。”
    顾芸的伤口还在流血,可她此刻完全顾不上,眼底满是震惊,“你知道还要杀我?!”
    顾辞渊戒备地看着眼前既熟悉又陌生的女子,“你是威胁。”
    不管是生父还是生母,只要有可能成为阻碍的,只要是他无法掌控的变数,有可能让他与阿语分离的,都该消灭。
    不管此人出现在这里是带着什么目的,或是想要从他这得到什么,都只能失望而归。
    顾辞渊原本就是孑然一身,从来没有人管过他什么。
    这一世唯一在乎的也只有阿语一个,为了她,他可以杀尽天下人。
    但他又知道,阿语早晚会知道这一切,或许明日她便会知晓今夜发生的事,他无法隐瞒,他才承诺过,不会骗她,任何事。
    若是他今夜杀了生母,阿语必会伤心,必会觉得他冷漠无情、残忍暴虐。
    那不是他想要的结果。
    所以他只能逼退。
    那伤只是皮毛,但他得让这个女人知道,自己的儿子是个疯子,一个疯子于她而言没有任何利用价值。
    顾芸从震惊中回过神,显然有些无措。
    她喃喃道:“我上回见你,你还不是这个样子……”
    上回也是四年前了。
    在清心庵,她看到小少年陪着一个女孩,他还那么小,眼里不经意间流露出来的克制的爱就让人忽视不得。
    顾芸从来都觉得孩子是个麻烦,所以才会在生下他不久便将他遗弃。
    她会偶尔看看他是否还活着,对于她来说,只要活着就是好的。
    人与人之间的牵绊太过于繁琐,她追求的是自由,永远无束缚、随心所欲的生活。
    亲缘于她来说是累赘,毕竟她连爱人都可以抛弃。
    她的孩子还活着,并且过得很好。
    于是顾芸在留下一些医书武学秘籍以后,毫无心理负担地离开了这里,继续她的游历。
    这一次回到奉京城,她有自己的事要办,路过昌宁侯府,看他一眼,一时兴起,想要试探一下他的功夫。
    没想到来了这个大的惊喜。
    “滚,别再出现。”
    顾辞渊慢慢站起身,用内力调息着。他受了内伤,这是第一次不敌对手,他的心情很糟糕。
    顾芸神情复杂地看了他半晌,最终没有再说什么,捂着伤口,飞身离开。
    红衣女子的背影最终消失不见。
    少年盯着那个方向看了一会,又吐了一口鲜血。
    他步伐缓慢地回了房,静静地盘腿坐在榻上,闭上了眼睛。
    当夜,一场瓢泼大雨悄然而至。
    狂风肆起,大雨滂沱,将一切恩怨都冲洗干净,再无痕迹。
    转日清晨,唐时语迷迷糊糊地被雨声吵醒。
    稀里哗啦的水声在耳畔缠绕,扰人清静。
    “阿渊……”她无意识地喊着。
    芸香听到声音,从屏风外晃了进来,“姑娘?您醒啦?”
    唐时语睁开眼,是熟悉的床幔,她视线旁移,看到了芸香关切的脸庞。
    “阿渊呢?”
    芸香将床幔挂起,扶着人坐起来,“渊公子今日还没起。”
    “没起?”她皱眉,“莫不是又生病了……”
    她心里没来由地一慌,掀开被子就要下床。
    “阿语!”
    少年收了伞,随意扔在门口,转身将房门关紧,把风雨阻隔在外面。他甩了甩靴上的水珠,带着一身潮气进了屋。
    他人还在外间,便听到她要下床找自己的声音,连忙出声制止。
    “阿渊?你进来。”
    顾辞渊依言走近,却停在屏风前面,止步不前。
    他笑道:“我身上凉,等会。”
    唐时语狐疑地看着他,他笑容依旧,只是脸色略显苍白。
    芸香服侍唐时语梳洗,少年就隔着几步远一直看着她,直到身上的水汽散尽,他才慢吞吞地凑过去。
    唐时语想起方才芸香在她耳边说的悄悄话:“渊公子今日起得很晚,早膳也没来得及去准备。”
    按理说,顾辞渊作为主子,不需要做那些粗活,只是唐时语的一切他都执意要经一遍手,包括一日三餐,他总要插手管一管,数年如一日,风雨无阻。
    今日反常极了。
    膳房的人把早膳端上来时,少年懒散地靠在榻上,淡然地看着她们忙活。
    “还真有点贵公子的派头……”唐时语喃喃道。
    一切准备妥当,顾辞渊坐在她对面,慢条斯理地吃着。他慢悠悠地喝了一口粥,又夹了一口蔬菜。
    唐时语默默看着。
    他抬手的速度比平时慢上许多,咀嚼的频率变低了,一举一动都变得舒缓,看着有些费劲。
    他脸色苍白,唇色不再红润,看上去有些虚弱。
    唐时语记得,冬日下大雪时他不爱打伞,他总说未等雪花融化,就已用内力将水迹烘干,所以没必要打。
    他平时最讨厌这种下雨天,因为身上会带上凉气或者水汽,那样他就没办法在见到她的第一时间就去到她的身边,每每这种时候,他总是迫不及待地用内力将凉气驱走,然后走过去,抱住她。
    哐当。
    少年回神,抬眸看去。
    唐时语手中的汤勺掉回碗中,眼里盛着盈盈热泪,正心疼地看着他。
    顾辞渊吓了一跳,连忙要起身。
    她却先他一步,把手按在他的肩上。
    唐时语落了泪,面上努力保持平静,但声音却抑制不住地颤抖着,“你受伤了,是吗?”
    “……嗯。”
    他就知道瞒不住。
    顾芸的功夫很高,他经过一夜的调整,依旧毫无起色。
    他极尽全力抑制着体内撕心裂肺的疼痛,云淡风轻地与她说笑,他自认没露出半分破绽,可还是瞒不过。
    他站不起来,只能靠在那。
    唐时语看出来了,她心痛至极。
    她甚至不敢弯腰抱他,因为不知道他伤在哪里,怕他疼,只能轻柔地摸着少年的头发,强迫自己冷静。
    “发生了什么?”
    “那个女人来找我了。”
    唐时语身形一滞,犹疑道:“是她……把你打伤了?”
    “嗯。”少年漫不经心地笑了笑,抓住她的小手,放在嘴边亲了亲,“我也把她打伤了。”
    “好。”
    顾辞渊的笑容凝固,他眨了眨眼,低声重复:“你说……好?”
    “对。”
    “你怎么……”
    唐时语努力克制着胸腔的熊熊怒火,她的教养告诫着她,不可出言不逊,那是阿渊的生母。可即便如此,她依旧忍不住。
    “谁让她欺负你!”
    她喊完这一句,少年诡异地沉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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