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鸩清也知道是他,这名男子,便是刚才茶铺那名被白蝶停肩的男子。果真和冷鸩清料想得差不多,这荒宅应该是这女声的传出之地,而这白蝶,便是引人之物。
眼见着男子离荒宅越来越近,身旁的白蝶也越来越多,可突然,这男子就停下了脚步,下一秒,他周身的白蝶竟也跟着停下了,唯独只有一只,它缓慢的停驻到男子颈脖处。冷鸩清愕然,陡转暗叫“不好”,疾速拾起地上一块小石子,发力朝着男子颈脖处扔掷,不偏不倚,死死的打中了他颈脖处的白蝶。
这白蝶受到惊吓,“飒”的一声分散开来,而这男子,也蓦的回过神来,一脸迷茫,下一秒看到眼前这座荒宅,当即吓得踉跄跌地,话都说不出一句,屁滚尿流的想要逃离这个是非之地。可当他爬起来的下一秒,刚才消散开来的白蝶突然又扑翅冲向他,冷鸩清一惊,连忙拍了拍身旁的尘修,尘修立即拔出剑,冲了上去,可这蝴蝶着实太多了,怎么砍也砍不掉。
尘修刚想掏出符篆,谁知下一秒这周围竟又响起了女子悲恸万分的歌声,正如那茶友所言,时而温柔;时而气愤;时而悲怆;时而兴奋。可冷鸩清又疑惑了片刻,不是说只有女子才能听见吗?尘修不敢停顿,施法运着符篆驱散男子身旁的白蝶,这厢含心也连忙上前帮忙。
冷鸩清一惊,想要拿起个什么东西,可这摸遍全身,也没找出一把剑,却摸出了腰间的一支玉箫,当即拿起玉箫,想着或许有些用,便胡乱凑近嘴边吹奏起来。
可他却没学过玉箫,根本就不会吹,前世吹多了口哨,竟会胡乱吹对几个音符,清扬的萧声回荡在树林中,可歌声却也没停止。
忽地,白蝶骤然停止,冷鸩清不敢停,继续瞎吹,本以为可以治住白蝶,可谁知下一秒,这白蝶突兀的就冲到了那男子身上,冷鸩清大惊,尘修,含心还来不及回头观察情况。三秒过后,白蝶周身变得朱红,这女子的歌声也戛然而止。
“红蝶”飒的一声又散开了,树林中在寻不见半只蝶影,也听不见半缕歌声,浓雾又重新聚集。
冷鸩清眉心一蹙,终归是晚了一步,揣好玉箫上前,刚才还面目如风的男子此刻却只剩下一对干萎的人皮,狰狞不堪,眼窝深陷,没有眼瞳,人皮死死的贴紧了白骨,仿佛血肉被吸光了一样,骇人万分。
尘修,含心也跟了上来,道:“师尊,这怎么办?”
冷鸩清静默片刻,才道:“把他埋了罢,生死有命,你们也尽力了。”
尘修,含心抿唇,梓清峰弟子,普济苍生,这是清规中最重的一条。对于今天这条消散的人命,他们难免会有几分自责,认为是自己没能力保护别人。
半久,尘修想要把尸体背起,可他这一碰,这尸体便化为了灰烬,真当是死无全尸。
冷鸩清一见,也只是蹙眉抿唇,道:“把骨灰拾起,查出他的身份,还给他的家人。”
两人听话的将骨灰拾起。而后又望向了荒宅,道:“师尊,那这荒宅怎办?”
冷鸩清斟酌片刻,道:“今天黄昏之时再来,先去和其余弟子会和。”
三人又退出这树林,含心传音给其他师弟,让他们在一家客栈会合。不出一会儿,梓清峰的弟子便坐满了这家客栈,这手腕上的白额终归是碍眼,走哪儿都有人瞧,这店小二一瞧是梓清峰弟子,当即上前巴结起来,可奈何梓清峰清规戒律十分严格,外加上师尊在此,谁敢同他答应?
点了几个小菜,冷鸩清将十几名少年少女聚在一起,让尘修细细将三人的所见所闻道出,自己则是悠闲的品茶。
弟子们都是一脸认真的听着,不敢有丝毫走神,了解情况后,弟子们纷纷面露难色,毕竟只是些十几岁的孩子,再怎么厉害也终归是会害怕的。
冷鸩清见弟子们都是愁眉苦脸,喝了口茶,道:“身为梓清峰的弟子,首要任务是什么?”
弟子们众口一答:“普济苍生,清雅贤人。”
冷鸩清又道:“那这点小事你们也会害怕?”
弟子们道:“不敢。”
冷鸩清突兀猛的一拍桌子,道:“怕什么怕?这次就是要给你们涨些胆子的!”
弟子们不敢再言,冷鸩清以前是沉默少言,更不会训斥他们,这突如其来的吼叫,倒是将他们吓了几分。
回到客房里小憩了一会儿,一觉醒来,已是酉时,这才估摸着出房门,一下楼,这一行少年竟全都正襟危坐,静待师尊下楼。
冷鸩清没料到他们居然起的他还早,这些孩子怕是都没睡……
见冷鸩清下楼,一行少年连忙起身,冷鸩清对他们的行动十分满意,就是要一起去作死!!!
结完账,这十几人便前往郊外荒宅。
不出片刻,一行人便到了之前的那片树林,雾还是如今中午一般的浓厚,不过多了几分傍晚的余晖,倒是显得愈加渗人。冷鸩清高声道:“都靠紧些,这雾太浓,小心不要走散了!”十几人密密麻麻的聚集在一堆。
弟子中有人道:“师尊,雾这么大,这方圆几里之外根本就看不见荒宅啊。”
冷鸩清也是在思考这个问题,今中午之所能寻的此地,完全是他误打误撞猜中了那白蝶会引人。可当着在叫他在这浓雾之中寻的一座宅院,这倒叫他犯难。
只见此时尘修站了出来,从袖中拿出一张符篆,施法,符篆剧烈燃烧起来,尘修手一用力,这燃烧着的符篆便如刀似的飞了出去,不偏不倚,不歪不斜,无声的刺进了一棵树干,下一秒,树干周围五米的距离浓雾全部散开。
冷鸩清不免眼前一亮,弟子中纷纷低声称赞师兄的聪明才智,可奈何《清规》第三十八条:不许大声喧哗,保持仪态。所以弟子都不敢上前吹嘘。
冷鸩清拍手道:“就这样,每人就这样开路。”
少年们纷纷行动起来,不出片刻,这百米之内便被点亮了,这荒宅,也终于显现出来了。
荒宅内无一点灯光,透着这黄昏的余晖,显得格外渗人。本来今早还是墙青草绿,可现在,却是荒废破旧了。
尘修领头,一行少年紧跟在他身后,不过这冷鸩清却又好奇起来了,这荒宅十再是太寂静了,寂静到怀疑它是一副画,不动不摇,就连它周围的雾气也好似没有生气般,死气沉沉,骇人心境。
原本以为又会遇到今早的蝴蝶,可却什么都没有,行进至荒宅几米处,尘修感觉情况不对,转过身问:“师尊,我们是否要进去?”
一行人静待他的命令,冷鸩清道:“现在还不了解情况,暂时先不要进去,先观察一下……”
“师尊!小心!”尘修忽然惊声道出,紧接着快步出手,蓝光闪现,剑锋闪动,在回首,冷鸩清只看见地上的那几只白蝶。
难怪这荒宅寂静万分,连白蝶也不在,原来是埋伏起来,想要袭击他们。
冷鸩清急忙道:“大家小心!”
一行少年拔出武器,戒备起来。
这白蝶来的也真是突然,下一秒,它便从雾中冲了出来,势力冲冲啊!弟子们手忙脚乱,冷鸩清也是忙着护弟子,可他会什么法术,无非就是拿着玉箫随便乱吹,可到头来还是被尘修护着。
这么下去也不是办法,这白蝶总是源源不断的涌来,即使弟子们再怎么厉害,一个不小心,那么就会受伤。冷鸩清的目光陡转向荒宅,这白蝶,定是有人操纵,这幕后之人,半定就是在这宅中。冷鸩清没有半丝犹豫,道:“尘修!护着其他人!”而后,一个人冲进了荒宅,这边的尘修还没反应过来,想要一同进去,却奈何白蝶太多,弟子们应付不过来,只能他一人,他回过头,对着师弟们沉声道:“不要慌!”
荒宅内,昏暗至极,冷鸩清随手掏出一张符篆,这原本的身体中竟还有几分记忆!跟着模糊的记忆随口念了几句,下一秒,这符篆竟烧死熊熊火焰!果然方便啊!!!!
这荒宅内十分渗人,比外面还渗人,偌大的荒宅,却只有他一人的光亮,顺着长廊左拐右拐,最后,竟来到了一间内房,推开房门,古旧沧桑的“嘎吱”声响起,冷鸩清警戒着步入。这内房竟是女子的闺房!朱红的床幔,朱红的床铺,朱红的榻,衣梁上竟还有一套大红色的嫁衣,看来是一名准备出嫁的女子的房间。
奇怪的是,冷鸩清刚一路走来,都是灰尘密布,霉气刺鼻,可唯独这间闺房,整洁万分,没有一丝灰尘,连床铺上都没有一丝灰尘。
踏进房门,用符篆将烛台点燃,烛火摇曳,一股诡异的气氛充斥在房屋内,冷鸩清觉得很奇怪,可他冥思苦想,却又想不出这到底哪里不对劲,正扶额思考时,门外突然穿来一声男子的声音:“师尊?”
冷鸩清抬眸,竟是那名小十七,从早上到现在,因为他忙着查那儿查这儿,所以他基本都没怎么看见他,没想到竟在这看见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