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这些天,他第一次联系周辞。
怕的就是,暴露自己的地址,一直不敢往国内打电话。
他先打开防监听的软件,然后才拨通周辞的手机号。
那边听起来很安静,周辞像是刚睡醒了一样,哼了一声问:“喂?爵哥?”
“嗯,是我。现在风声还紧吗?”路爵问,“他们有没有找到这里来?一有消息马上告诉我,我立刻搬走。”
“爵哥……”周辞声音顿了一下,带着试探问了一句,“你还不知道?”
“怎么了?”路爵顿时一慌,但是下意识还是觉得不太可能,他们不会这么快吧,“小天今天不见了,不会是他们把人给带走了吧?但是,怎么可能会这么快?”
“带回国了,刚到的地方,我正想告诉你。”周辞咳嗽了一声,“但是爵哥你先别慌。”
“操!”路爵猛地站起来,把卫生间的铁架台给生生踢翻在地,上面的洗浴用品丁零当啷落了一地,看起来非常狼狈,路爵红着眼睛咆哮了一声,“我操.他八辈祖宗!”
一种无力感将他从头到脚给包围住了,路爵觉得脊背微微发凉,甚至有些恐怖。
明明几个小时前俩人还在一起看着电视聊着天,任颐他说把人抓走就把人抓走,了无痕迹。
而他就只能坐以待毙,别提保护小天了,他甚至连自己都没办法保护。
“别着急,爵哥。因为惊动得媒体太多,任颐作为S市的书记,他也不敢轻举妄动。”周辞说,“他们不敢拿小天怎么样,本着人道主义来说,小天也有人格尊严。”
“任颐当选为书记了?”路爵一口气涌上心头,出不来下不去,他只能站在卫生间的门口,把手掌攥得生疼。
“是的,现在,小天不可能会被轻易放出来了。因为我看到中央派了好几个专家过来,估计是要把他转移走,作为研究对象。”周辞说。
“他们要对小天做些什么。”路爵几乎失去了理智,嗓音嘶哑的怒吼道,“是要把他装进笼子里展览,还是解剖?!!!”
“都不会的。”周辞说完,很没底气的叹了一声,“应该不会。”
“……”
“一有动静我就打电话给你,要不你先回国吧。”周辞说。
路爵默不作声挂了电话。
就只能这样了,他得回国。
从逃出来到再次回去,中间只不过隔着短短的一个星期,但是对于他来说却漫长得好像是过了好几年。
幸福来得太快,走得又太匆忙,还没来得及去回味。
他不舍得走。
他甚至已经打算好了要在院子里种上什么树,等来年春天,树上就会结出硕大的果实。
到时候,他跟小天就去领养几只狗,金毛、阿拉斯加、哈士奇都要养。
就像一开始说好的那样。
太突然了。
路爵一个人呆呆的在房间里坐了很久,然后才开始收拾他和小天的行李。
俩人几乎是空着手来的,但是收拾起来才发现行李竟然有这么多。
路爵把被子收了起来,这才发现枕头底下有个很厚的笔记本。
这个笔记本他从来没有见到过,木色的封面,被翻了很多次,边角都有些打卷,很破。
路爵把被子塞进衣柜里,翻开本子看了一眼。
刚掀开第一页,他的眼泪就掉下来了。
小天的字儿向来很丑,像是刚学会写字的小学生,一笔一划带着一种滑稽的端正。
而第一页满满的一整页都是路爵的名字,黑色的笔迹铺满整张白纸,没有一处空隙。
小天笨拙的,练习着写路爵的名字,写了无数遍。
翻开第二页。
“7,来部队的第7天。想爵哥。”
“第8天也是。”
“今天jio折了,很疼,想爵哥。第9天。”
……
笔记上记录着路天每天经历的微不足道的小事儿,通过短短的几个字,路爵仿佛看到这个酷着一张脸的小男孩在部队里的生活所有点滴。
他抱怨着,不满着,倔强又孤单,却一直都在成长,一步都没停。
“第298天,每次只要一想到很快就能回去了,我就充满了动力。今天,例行想爵哥。”
“第300天,我真的好想爵哥啊,他有没有想我啊,他会很忙吧,压根没空。”
……
“十五是我最讨厌的数字,因为我们之间,相差十五岁。今天是第325天,难熬。偷亲爵哥一口。030”
路爵翻着翻着,不知不觉就翻到了最后一页。
空白处,路天用潦草的字体写着:“今天是爵哥对我说‘我爱你’的第零天,希望每天都是第零天。”
时间定格,往后翻就再也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