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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何妈妈看看蔷薇,再看看站在香芷旋身后的铃兰,目露困惑,“这两个丫头……是哪儿来的?以前从未见过。以前服侍您的几个人呢?”
    “没让她们进府,在外帮我打理着陪嫁的宅院、铺子。”香芷旋好脾气地应一句,起身往外,“你跟着二姐奔波一番也辛苦了,去歇歇吧。”
    何妈妈跟着蔷薇去往后罩房的路上,笑着问道:“你是袭府的人么?”一面说一面打量,见蔷薇如香芷旋一般,身形甚是柔弱,便摇了摇头,“不像,不是这府里的人。难不成你是陪嫁的丫鬟?”
    “管得着么?”蔷薇斜睨何妈妈一眼。她不是香家下人,更非袭府的丫鬟。四奶奶远嫁途中偶遇她与铃兰,施恩相助。她们无以为报,便一路跟来京城,每日尽心服侍。只是,这些没必要对谁说起。
    何妈妈讨了个没趣,讪讪地笑着闭了嘴。
    **
    香芷旋出门后,袭朗将手边一页经文抄完,放下笔略作歇息,踱步到了炕桌前,凝眸看着白玉花瓶内的玫瑰。
    花有三色,红色居多,黄色次之,白色最少,只得三支。
    她随手放在炕桌上的那一支,正是纯白玫瑰。
    起初他不过是闲闲一瞥,待要走开时又看了看,便看出了端倪,凝了眸光,神色越来越专注。
    此刻,花瓶里的花束看起来毫无夺目之处,似是一个墨守成规的人,杵在那儿,毫无闪光点。
    若只是为了这样一个情形,她又何须浪费这么久的时间。前几日她罢手时,花束不论从哪个角度来看,都是引人侧目的情形。
    所以关键是在于最后这一枝花?
    他审视着瓶口内错落的花枝,琢磨着她的布局。
    冷眼一瞧,都似她信手丢进花瓶,再一深究,便知每一枝花都在它该在的位置——花枝的长短、颜色的不同都算进去了。
    越是细品,越是觉得有点儿玄妙。
    其中间隙不少,可是余下的这一枝花,到底放在哪一处才最妥当?
    他闭上眼睛,逐次想象那支花在不同的位置的情形。
    是在这期间,他听到她的脚步声入室,听到她解下披风的细微声响。
    便睁开眼睛,看了过去。
    香芷旋缓步走过来,挂着浅浅的笑,“陪嫁宅子里没什么事,那个人又服侍了我许久,我便将她留在府中几日,闲来说说话。”
    袭朗颔首,示意知道了。也品出了她言语背后的意思:这是她的事,她自己就决定了,此刻只是知会他一声。
    理当如此。
    香芷旋见他站在炕桌前,自然记起了先前搁置的事。她一面走,一面凝眸细看,到了近前拈起花枝,手势从容地放入花瓶。
    袭朗随着她的手势看过去,发现一束香花就此鲜活起来,有着别样的风情。煞是悦目。
    他缓缓移动脚步,从不同的方位审视,竟都挑不出瑕疵,只觉赏心悦目。他向她投去一瞥,透着自心而生的欣赏。
    插花肯定是门学问,但是精通到她这地步的,他还没遇见过。手法当真是出奇。
    香芷旋对上他的视线,抿唇微笑。
    这时候,金钏捧着托盘进门来,到了袭朗身侧,曲膝行礼,“四爷,到服药的时辰了。”
    袭朗漫应一声,蹙了蹙眉。
    香芷旋笑意渐浓。每到这时候,他就会流露出这样的表情,很不情愿,小孩子似的。她自幼就如此,怕苦,怕疼,却从没想过,一个征战沙场的人也会这样。
    袭朗察觉到她笑容里隐约一点揶揄,没好气地斜了她一眼。从与她成亲两个月之前就开始日日服用这苦涩至极的汤药,换谁受得了?
    香芷旋的视线转移到别处,仍是笑笑的。
    这期间,金钏将药碗放在炕桌一侧,吩咐小丫鬟奉上一杯清水。
    袭朗落座,将汤药一口一口喝下,因着方才那个人的笑靥,忍着没蹙眉。继而端了水杯,喝了几口水。
    金钏眼中现出些许疼惜,俏生生笑问道:“四爷午间有没有比较想吃的?”他总是在饭前半个时辰服药,此刻吩咐下去,时间也来得及。
    “如常即可。”袭朗并不讲究这些。
    “是。”金钏脆生生应声,又道,“厨房里新来的厨子做的一道鸽子汤很受赞誉,四爷尝尝?”
    “怎样都好。”袭朗漫应一声。
    金钏面上一喜,正要继续推荐别的菜肴,香芷旋发话了:
    “没别的事了,你下去吧。”
    “是。”金钏应声之后,飞快地看向袭朗,见他毫无反应,这才行礼退下。
    香芷旋则望着金钏窈窕的背影,若有所思。
    是在成婚第二日,老夫人将金钏赏了她。都没露面的,只让房里的管事妈妈带着金钏过来传了句话。
    那个贪财的老妇人,当自己是谁了?隔辈人的事,怎么好意思一再干涉的?
    金钏呢,过来之后负责打理膳食,却惯会偷懒,除了服侍袭朗分外殷勤,什么事都不做。老夫人的心思、金钏的妄想,一看便知。
    她是抵抗不过家族之命和所谓的媒妁之言,可她嫁过来,绝不是来受窝囊气的。
    她只是希望,袭家这名门望族之中,金钏只是特例——别让她就此轻瞧甚至蔑视了这门第才好。
    午间,香芷旋和袭朗相对用饭时,前者看着满桌的菜肴,蹙了眉。
    袭朗面前是四样口味清淡的菜肴,一碗鸽子汤。
    她面前是六菜一汤,俱是油重味咸甚而辛辣之物。她总不能将筷子伸到袭朗那边去。
    耐着性子逐一尝了面前的菜肴,心里的火气一再蹿升、一再压制,到最后,她还是忍不了,筷子“啪”一声放到桌面,抬眼看向正笑盈盈盯着袭朗的金钏。
    ?
    ☆、第3章
    ?  金钏听到动静,转头看向香芷旋,遂笑问道:“四奶奶有何吩咐?”
    香芷旋抿唇笑了笑,“你刚过来的时候,我就交待过,让你每日去厨房传话,只给我做些清淡之物。”她扫了一眼面前的菜肴,“你可别告诉我,这些都是你认为的清淡之物。”
    “奴婢……”金钏到了香芷旋近前,曲膝行礼,“奴婢今日大意了,竟忘了这一节,随口点了几道菜,还请四奶奶恕罪。奴婢这就去厨房,让她们重新做来。”
    香芷旋摆一摆手,唤蔷薇:“你去,带上些散碎银两。”
    蔷薇称是,转身去了内室取银子。各房的膳食是有定制的,偶尔需要加菜的时候,给厨房里的人一些银子总不会出错,省得日后那些人嫌麻烦百般敷衍。那样的话,受罪的只有四奶奶。
    这期间,袭朗看了看香芷旋那边的六道菜:红油鸭子、桂花酱鸡、盐水牛肉、麻辣肚丝、油焖鲜菇、红油百叶,不由心生笑意。
    没一样是她爱吃或是能吃的。金钏也真是“费心”安排了。
    他是因伤势必须要吃得清淡些,她则是习惯如此,喜吃清蒸的海鲜、清淡的小炒,尤其不能吃辣,看起来稍有点儿辣味的,她都受不了——要是让她多吃几口那道麻辣肚丝,保不齐就要抹眼泪了。
    香芷旋笑盈盈地看着金钏,“你起先是老夫人房里的,到了我房里便是委屈了你。今日这件事,不是你疏忽,是我不该麻烦你。日后你只管在房里做针线,别的事由蔷薇、铃兰打理即可。”
    “这、这怎么行呢?”金钏跪倒在地上,“四奶奶要折煞奴婢了!奴婢下次不敢了,再不会出错了,四奶奶——”她抬眼看向香芷旋,“老夫人一再告诫奴婢,定要尽心服侍四爷,奴婢只记挂着老夫人这番叮嘱,别的事就没太上心,还请四奶奶饶了奴婢这一次。”说着便已落了泪,一副梨花带雨的可怜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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