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还是慢了一步。
咬紧牙关转过身去,纪玄缺杀机满满看向那边推人的始作俑者,只见程澈依旧一脸淡淡站在原处,仿佛什么都没发生一样。
“程澈!!!”
他大吼一声表情狰狞,永伤剑上血色满爬,竟是直接就朝对方一条胳膊斩去。
然而预料之中的惨呼与血腥并未看到,剑意瞬间凝滞在半空,纪玄缺不可置信地表情囿于山庭,不过一息之间,便被一股莫名的巨力重重扇飞了出去,直接撞进了那汹涌流转的阵法之中!!
“……啊……啊啊啊啊啊!”
浑身精气神即刻被抽走,纪玄缺发出一阵惨厉的嘶叫,费尽全身力气死命挣扎,才免了直接身死道消的结局。
四周虚空顿时震荡起来,纪玄缺只能浑身带血目光惊恐地看着那還涼九宫阵从内侧层层爆裂而开。
阵纹被打碎却又并未消散,无数绚丽如极光的阵色四处混沌氤氲,竟是将整座极宸殿贴合而去,让内外众人又来了一次怨憎会。
一道笑声恰时乍然响起,那如星斗般璀璨的阵光随之合为一处直达天际的长阶,煌煌然间,竟是直接点亮了尽头那虚立于虚空的修长身影。
两面遮天庇地的华丽黑羽从他身后缓缓展开,黑凰祸就那么逆光站着,唇边笑意挑衅又慵懒。
叶初溟长鞭靡初卷回手中,一双美目里杀机四伏:
“祸,你这是什么意思!?”
那黑凰长翼一展两腿一叠,竟就那么以虚缈的阵纹台阶作椅,随意坐到了长天之上:
“什么意思?圣女难道看不出本尊什么意思么?”
他沉沉支颐笑起来:“分赃不均,所以我不干啦,别忘了我同你们那劳什子圣尊不过也是同盟关系,况且你这小妮子,如今可还是没那手段与气力拿着口气跟我这么说话呢……”
叶初溟沉声:“祸上尊难道忘了究竟谁把即将魂飞魄散的您从甘棠山里救出来的??便是没有盟友这重关系!救命之恩难道还不值得您为我碧落天休助一臂之力……”
“啧,”祸蔑然打断她,“要不是本尊对你们有用处,你当你们还会救我么?”
“……废话少说!!既然这妖畜不欲帮我们,直接杀了便是!”后头一名暴脾气的城主眉头一皱,先是破口大骂了几句,随即他便直接抽出了手中长刀,足下一蹬便化作流光杀往黑凰。
九噬音表情大变:“葛城主!回来!!”
话还是说晚了,那葛城主刚信誓旦旦提着斩刀登至云梯上,便见那看去年轻的所谓黑凰对他挑起一丝无谓的笑容来。
那勾唇又冰又淡,和着其人眼底满满的嫌恶,简直就跟匕首一般直直剜进别人心底。
葛城主一口气卡在喉咙里上下出不得,手下气力正欲再加三分,自己却是猛地发现,一点魔气都提不起来了。
——诶,怎么回事?……
死前最后一个想法还缭绕在脑海,于外人看去,那元婴大圆满的魔修却是突兀间就化作了一蓬血雾,纷纷扬扬洒进阵法里,真是连点灰都没剩下。
全场瞬间噤若寒蝉。
祸嗤一声:“便是本尊换了个垃圾壳子,可这也不代表本尊就弱到跟你们这些臭虫一样了。”
他站起身伸了个懒腰:“既然大家都安静下来了,那本尊如今可就办正事了哦!……程殿下?”
程澈声音平静:“孤在。”
祸道:“说好的天烨一半的血粮,事成可别忘了给我。”
程澈定定看着他:“那也得先请祸大人圆了我的心愿,到时候,随你喜欢……”
“程澈!”李肃魂一声爆喝,“究极那位大人哪里对不住你了!!值得你竟敢……”
又是看不见的一招直接砍烂了李肃魂半边侧脸,那穷尽一生一世只为这副容貌的女人刹那尖叫起来,枯槁的双手扔掉扇子,立即便如疯了般摸上了淋漓的鲜血。
祸懒洋洋道:“你们还好意思说哪……還涼九宫虽说确实可以顺带提个个把修为,可你们并未同程太子说明白,提到金丹初期……这也就完事了。”
九噬音咯咯笑着:“虽说对上尊来说,这的确就连入门也算不得,可对于程太子这种灵根尽毁之人,已能算是极大的奇遇了。”
程澈道:“可这辈子也就定在金丹前期了。”
九噬音不解:“三百寿元呼风唤雨,除了你们归鸿四宗外,金丹期也够称是一代宗师了,这还不够?”
程澈默然:“……不够。”
他神情陡然狞厉起来,“怎么会够呢!!”
随着他这一句力竭声嘶,远处那些被捆着的宫女与修士堆里顿然便爆发出阵阵凄厉的哀鸣。
只见无数阵纹重新构建组合,华丽的刃图在那血肉骨脉间纵横捭阖,很快便给整座极宸殿添了一股令人作呕的血腥气。
那浓烈粘稠的血液缓缓沿着玄砖流淌,原本悬于高处的阵力很快被牵引,重新围绕着毫未损耗的阵央架起煌煌。
梁危行此时才发现不对劲:“……陆师弟呢?”
岳红妆张张口:“之前不是被困进内阵去了么?现在应当就在咱们前面……”
她失了声,惶恐地同梁危行对上了眼。
楚彦轻磨了磨牙:“可能还在阵里困着,就是那个……”
祸突然一打响指,那唯一一个被隔离的阵心便倏忽从地面破碎上去,化作了漫天光雾烟雨。
陆苍颜和方既白果然被困在阵中,此时那红着眸的青年正默默不语最后替陆苍颜绾好素用的发冠,陆苍颜一身单薄的白袍早换回了常服,看去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可胜寒三人依旧心底一突突。
程澈突然上前一步将闭着眸的陆苍颜从方既白手弯里拽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