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策更结巴了:“你……你怎么……知……?”
“猜的。”乔离难得嘴角有些翘。
林莫语第一次看到乔离揶揄别人,心有点痒痒的,他的手蠢蠢欲动,很想使劲的□□乔离的头发,又发现他的脸不似平时那样苍白,带着几分不正常的红,这个想法又加深了几分。
他鼓了鼓气,拿出平时一派流氓的样子,刚抬起胳膊准备实施动作时,又听见乔离开口了:“不过那个教父,似乎也有点问题。”
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
林莫语被一句话打断,这股气也衰竭掉了。他用着有些僵硬的声音:“怎么了?”
乔离又接着说:“他虽然说话的时候一直作祷告手势,但是我没有在他身上发现,十字架。另外基督教不以人死为悲,反而觉得这是耶稣把他带上了天堂,但是这个教父给我的感觉不像是在祷告,而是在帮死者忏悔。不过这是我个人感觉,法医的话,说感觉的话还是牵强了点。”
“难道教父和死者也有关系?她还同时又两个情人?”高策有些惊讶。
“只是猜想,而且不像是情人关系。”乔离望向高策,“高策你查的那个情人怎么样了?”
“那人叫刘大志,也是东郊村的村民,听王凤霞的邻居说这人经常去她家,一般都是晚上,有时候手上还提着吃的,看起来应该是那种关系。但是我们调查发现那人当天晚上去打麻将了,很多人都可以证明,而且此人身材矮小,看上去不强壮,也没有交通工具,不符合我们的犯罪侧写。”
忙碌了一天,到头来还是没有什么线索,众人都有些乏了,但是也没有人提出休息。大家要不在搜索资料,要不在低头思考。
突然,乔离像是想起什么一样,脸色一变,声音极低:“刘平一开始想报的是什么案?”
叶念念:“她后来又没报,王凤霞带她回家了。”
乔离:“结合刘平在审讯室里所说的,会不会是这样,王凤霞犯罪了,然后刘平也受到了伤害,一时气愤想来警局报案,但是后来在母亲的苦苦哀求下心软了,便什么也不说就回家了。”
林莫语却听出了他话中的意思,“你是说,黑吃黑?”
乔离看向林莫语,发现这人正经起来倒像个队长。
林莫语冲他挑了挑眉,意思说我哪里不像队长了?
两人浑然不知这种眼神挑衅在周围人看来却变成了眉来眼去,众人吸了一口冷气,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现在时间也不早了,大家早点回去休息,明天重点查刘平和教堂。”林莫语说完,高策就接到了父母的电话,他边接电话边和众人打招呼走了。司世堂拿着车钥匙,对叶念念吹了声口哨:“大美女,护花使者送你回家!”
“得了吧!我送你回家还差不多。”叶念念白了他一眼,这人正经不过三秒,“我们走了啊!头儿你也早点回去啊!”
办公室里一时间就剩下林莫语和乔离了。林莫语看他脸上的红晕更深了,走过去问了问他:“怎么了?在看什么?”
“尸检报告。”乔离没抬头,嘴紧抿着,想起了三年前他第一次去现场。那是一起交通事故,校车撞到了栏杆,整个都翻了,无人幸免。尽管当时乔离一直在给自己心理暗示,但还是被震惊了。
一车的少年少女,十七八岁的年纪,平日里朝气蓬勃的身体此时就横七竖八地散落在车内,或重叠着,或扭曲着,一车的鲜血,洒在这些尸体上。
乔离强忍着翻腾的胃,搬运途中触碰到的尸体还是温热的,那种感觉让人毛骨悚然。师傅走过来对他说:“心痛吗?心痛的话就不要辜负他们。以后遇到的每一具尸体,都不要忽视他们,他们用身体传达着内心,有人呼喊冤枉,有人夙愿未了,总之,任何一个细节都不要放过,他们从不对我们说谎。”
“难道我错过了什么细节?”师傅说的话一直在他脑海中回旋,他脑袋开始发晕,太阳穴“突突”地跳。乔离觉得整个人都开始热起来,有些飘飘然,头重脚轻,眼前也开始发黑,有重影,手上的尸检报告也快要拿不住了。
突然额头上就出现了一双大手,只觉得骨节分明,手指微凉,掌心温热,他想抬头看看是谁,又没有力气。
“怎么突然烧得这么厉害?”林莫语一只手撩起乔离的刘海,试着他额头的温度,另只手放在自己额上以作比较,“刚就看你脸色不正常。”
林莫语显然没说自己想揉他头发的事。
他把乔离扶正,拍了拍他,“乔医生?我送你去医院,走!”
“不……去医……医院,”乔离已经烧得有点糊涂了,勉强能听得懂林莫语在说什么,话说得断断续续却能看出对医院十分抗拒。
乔离一直推着林莫语,生怕他带自己去医院,林莫语被他闹个不停,只能哄着:“好……不去医院。那你家在哪?”
“那……”乔离拖着重重的鼻音,指了指解剖室的方向。
林莫语有些哭笑不得,但却耐着性子继续哄:“我是问,你家在哪?”乔离那边却突然安静下来了。
“乔医生?乔离?”
“这小子……小时候没少被打吧!”林莫语问不出来,只能把乔离带回家。
到家后,乔离依旧没有清醒,林莫语拿着回家途中买的药,给他喂了之后总觉得少了什么,突然想起电视剧里人生病时总要在额头上加块冷毛巾。
这林莫语小时候是林少爷,长大了是林队长,之前也一直没有女朋友,唯一的弟弟也不和他亲近,连个照顾人的经验都没有。他急急忙忙地跑到卫生间,拿着块湿润的毛巾,放在乔离的额头上,又拿出了一床厚被子盖在他身上,这一边降温一边又升温,弄得乔离的脸更红了。
乔离的头昏沉沉的,脑子特别重,一会儿梦见自己在解剖室里用刀划开冰冷的尸体,一会儿又梦见自己躺在台子上,旁边站着个男人,背对着他,看样子是准备解剖自己。乔离想张口告诉他自己还没死,却发现自己说不出话,想挣扎起身也竟然动不了。男人突然转过身,乔离却看不清他的脸,他拿着解剖刀走来,对着乔离的胸膛就是一刀,乔离耳边都是男人低低的笑声,又仿佛混杂着自己血肉组织分离的声音……
林莫语见乔离不停地说胡话,就搬了个椅子坐在床边,渐渐地。乔离安静了,但是他也不敢走开,就趴在床边睡下了。
前半夜安然无恙,后半夜乔离突然从床上坐起来,惊得林莫语一下弹起来。他看乔离坐的端端正正,摸了摸他的额头,“怎么越来越烫了?”
乔离突然来了句:“我好冷……”声音有点拖尾,带了点撒娇的语气。
林莫语被他这语气一时惊住了,还没来得及说话,乔离又来了句:“我要听鬼故事。”语气同样软软的。
林莫语一时被这温言软语蒙蔽了内心,竟鬼使神差地从小学记忆里使劲得挖出那点烂俗的鬼故事,等到把乔离哄睡着时,他已经自己编了十几个鬼故事了。
看着乔离安静的睡颜,林莫语突然嘴角一咧:“这小子,真磨人……”
清晨,阳光透过窗帘照进来,洒在床上。床上躺着个俊俏的男人,他头发微湿,黑发贴在额前,嘴唇颜色很淡。他皱了皱眉,睁开眼睛,一时竟不知道自己身处何地,他想动弹一下,发现被子旁边有颗毛茸茸的头!那颗头动了一下,又抬起来。
“林队长……”乔离后面的话还没说出来,就被林莫语伸手碰他额头的动作怔住了,也不知道说什么。
“烧退了,等会再冲个热水澡,应该就差不多了。你小子,身体怎么这么差?”林莫语伸了个懒腰。
乔离这时候的表情有些呆,也不知道昨晚什么情况,但是也不好开口问,沉默半天闷出两个字:“谢谢。”
“你这小子,一句谢谢就把我打发了啊!发了烧自己也不知道,就这么晕倒了,我这把你带回家给你喂药就算了,还得哄着你,你知道昨晚你有多……”林莫语准备说磨人,但是又觉得这个词不太好,“多折腾人吗?”
乔离觉得尴尬,低着头。林莫语见他这样,有些想笑,最后还是没忍住,往他那边靠了靠,“使劲”在他头上揉了揉,直到揉的中间都翘起来才住手。
这次终于摸到了。林大队长后面的狼尾巴都快翘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