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真的不想动。”
周锐昀倚着门框站在光下,光晕将他的身影虚化,影影绰绰总不清晰。只能感觉他应当是笑了,但笑的犹不真切:“行吧,赶快起来。”
方唯便也笑了。他恍惚间发现自己想不起周锐昀的脸是什么样的,好似从未认真、清晰的看过。那道虚化的身影转身进了客厅在给餐厅打电话,方唯翻了个身,躺在床上闭上眼睛。他使劲冥想,也想不出周锐昀清晰的模样,许久后,才有一双锐利地像要割破重重阻碍的眼睛冲进他脑海中——那不是现在的周锐昀。
方唯换下了沾满体液的床单,脚才踩到地板就虚软的差点摔倒。全身虚软无力,明显是纵欲过度的迹象。昨晚怎么会突然涌来那么剧烈的不合时宜的情潮?方唯按了按犹在疼的头,心里全是疑惑。他起身简单洗漱一下进了客厅。外卖才到,周锐昀在签收。方唯坐在沙发上,听见茶几上的手机震动了下,他精神不济, 没分清是谁的手机就拿了起来。
亮起的界面上是一条信息,他看了两眼才发现是周锐昀的手机。
客厅的电视在播放球赛,吵吵嚷嚷的不停歇,周锐昀在身后的玄关处跟送餐员对外卖,声音很低。方唯放下手机,靠在沙发上,装作什么也没看见。
庄越没被A大录取,方唯上班后得知了这个消息。谭西原脸色很差,在茶水间冲咖啡。
“我不知道他在想什么,第二志愿竟然瞒着我报的C大。”谭西原捏着鼻根,一副失望的口气。
C大也是本市的大学,只能算中等,以庄越的分数来看,即使被A大刷下来他也有比C大更好的选择。
“他没跟你说是为什么吗?”方唯问。
说了,理由倒也明确,说是只考虑本市的大学,想离家近点。这个年纪的男孩子哪个不想自由自在,这般恋家的倒是少见,但谭西原不为所动,跟他吵了许久。
“我就想离爸近一点,他身体不好……”
谭西原打断他:“我照顾庄叔就可以了。你不要用这种理由来敷衍我,来敷衍你自己的前途!”
庄越急了,脱口而出:“我没有敷衍,我就想离爸爸近点,想离你近一点!”
谭西原一怔,男孩子先反应过来自己最后一句说了什么,无措地跑进房间摔上了门。
他们兄弟俩闹别扭,爬山的事又搁置了,甚至谭西原连面都难见,整日气急败坏、急火攻心,谢衡头一次见到他这般模样,劝道:“C大不也挺好,想开点嘛,实在不行还能考研、出国。条条大路通罗马嘛。”
谭西原懒得跟他讲,直道:“没什么事我就挂电话了。”
“哎!”谢衡话才说一句,电话里就响起了嘟嘟声。
谢衡追人一事上本来眼见着要拨开云雾见月明,陡然愁云惨淡起来真不适应,想了想,决心伸出个援手。
谭西原是在家楼下被堵住的,谢衡猛然从黑暗里跳出来,亮着明晃晃的白牙,笑道:“你最近连电话都不接了。”
谭西原被他吓了一跳:“你怎么过来了?”
他最近心情欠佳,每日跟庄越冷战,连带着谢衡也不想搭理。谢衡佯装神秘:“找你说个好消息。”
谭西原面色疲倦,靠在墙上问道:“什么好消息?”
谢衡还在卖关子:“能让你笑的好消息。”
谭西原以为他要讲笑话了,绕过人往电梯口走:“算了吧,我现在笑不出来。”
“当当当!”谢衡耍宝似的探出个袋子,“不看看是什么再走?”
谭西原脚步没停:“最近真的挺累,不陪你玩儿了。”
“啧。”谢衡急眼了,非要拽着他看,“耽误你一分钟看一看行不行?”
谭西原被他拽的不得不停下脚步,谢衡立即把袋子打开,掏出个东西来。谭西原本来没当回事儿,可看清了上面的字后却愣了:“你从哪搞来的?”
谢衡见他变了神色,立马扬起眉毛:“你说呢?”
谭西原伸手去拿,仔细看着,这是A大的录取通知书,上面是庄越的名字。
“怎么回事?”
“你弟弟分数达了线,只是名次差了几名。我找了人帮忙,恰好有被录取的学生打算出国,让出了一个名额。”
“真的假的?”
“当然了,骗你干嘛。不过这要是在公布录取名单前办要简单很多,但录取人数都出来了,这东西办起来可花了我不少功夫。”
谭西原抬头看他,面上没有笑意。
谢衡心里一咯噔:“怎么?不想靠走后门的关系进A大?那你就当作我今天没来找你看这个东西。”
他说着要把录取通知书抽走,谭西原却摇摇头:“不是……”
内心也在天人交战。如若是他自己,必然不会要这录取通知书,可关乎到庄越的未来,他却变得自私,竟不想放开。
谢衡看了出来,却还佯装要抽走的架势:“我马上就把它撕了。”
“行了。”谭西原终于笑了。
谢衡便依言放手,笑着看他。谭西原把通知书收到袋子里,没有递还,垂着眼睛说了声谢谢。
谢衡上前两步,凑到他跟前,说:“得要用实际行动感谢吧。”
谭西原明知故问:“要什么实际行动?”
“上回我送你回来,问的问题你有答案了吗?”谢衡一字一句的说道。
上回谢衡也是问他要个答案,只是被谭西原又一次狡猾的糊弄过去。可捕猎游戏总有终点,猎人已经耐心告罄,想要把猎物拆吃入腹了。
谭西原望着他,开口道:“要是我的答案不令你满意呢?”
谢衡倾身上前,轻声笑道:“那我就不能给你机会说出来了……”
最后一个字融在了相贴的唇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