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星和慕辰很喜欢听钢琴声,每次由奶妈喂饱了之后,就会抱过来听钢琴,每每此时,陆橘都会将钢琴弹得格外温柔,看着两个小小婴儿一模一样的眼睛、鼻子和嘴巴。
只是哥哥慕辰更加沉稳一些,大多数时候都不哭不闹,安安静静的睁着大眼睛四处看,弟弟慕星要调皮一些,身边只要没了人就会嚎啕大哭,陆橘一度觉得这点一定是随了慕倾袂的。
毕竟她小时候那么乖,可从来都不会这样。
只是在听她弹钢琴的时候,慕星和慕辰两兄弟都会安静下来,一齐眨动着水汪汪的大眼睛,每每此时,陆橘的脸上都会洋溢着母爱的光辉。
齐娜来过一次,看见陆橘终于又振作起来,才算是放了心。
九月初,九儿升入小学。
陆橘出席了入学典礼,在医院和家里养了许久,出来呼吸新鲜空气之后感觉人好像都活过来了一样。
巧合的是。
在同一学校的同一班级,陆橘领着九儿,撞见了领着甄琉的夏禾。
“夏禾?好巧!”
“好久不见!”
夏禾热情地和她打招呼,看着她又微微叹息,“你真是瘦了不少啊。”
“是吗?”陆橘摸了摸脸,微微笑了笑,她最近都已经稍微胖回来一些了,而且最近的营养食谱已经在慢慢调整了,再过不久,她或许就能恢复到原来的水平了。
陆橘的钢琴表演带来了很好的效果,起码对于小孩子们来说,这种级别的演奏不是任何时候都能听得到的。
和九儿一个班级的女孩子们已经开始围着九儿问东问西了。
典礼结束之后,九儿拉着一个看上去有些怯懦的小女孩儿走过来,“妈妈!”
“怎么了九儿?”
陆橘微微蹲下身,看着那个始终躲在九儿身后,一张脸好像都憋得通红的小女孩儿,“这是你的新同学吗?”
“嗯!”
九儿点点头,“她说想学钢琴!”
陆橘一怔,“想学钢琴?”
“……嗯,”这一声来自于那个怯懦的小女孩儿,陆橘没有想到她竟然还愿意开口,此刻还睁着一双大眼睛明亮无比地看着她,“阿姨……我也能,弹得那样好听吗?”
“你很喜欢钢琴吗?”陆橘微笑着问她。
小女孩儿十分用力地点点头,“很好听!”
“那就一定可以的。”
只要你拼尽全力去做一件不那么异想天开的事情,就一定可以做到的。
慕星慕辰三个月的时候,陆橘的身体状况终于能允许她亲自喂奶给他们了。
陆橘激动的都掉了眼泪。
就因为这,慕倾袂和两个儿子的矛盾再次升级。
陆橘一开始还要求睡在婴儿房,坚持每天夜里都给孩子喂奶,这件事被慕倾袂毫无回旋余地地驳回了。
家庭医生也建议最好不要这么做,一是身体状况不允许她太过劳累,二是她现在的奶水也并不是很充足,就算晚上一直守在婴儿房意义也不大。
陆橘只好退让了。
为了让陆橘没有那么多时间胡思乱想,慕倾袂鼓励她投入更多的时间在钢琴上,恰巧陆橘刚从九儿的开学典礼上回来,又有跟那个小女孩儿的一番对话,正有心想要做点什么。
在慕倾袂的帮助下,陆橘开始着手创办钢琴学校,帝都虽然也有此类的艺术院校,但是大多数都是高中之后才有的,初中及以前,小孩子就只能报一些培训班,等到高中或者大学才能够系统学习。
陆橘创办的这所学校。
除了小初必学的科目之外,系统地整合了钢琴的入门基础中等高级的知识,是唯一一座私立却免除学杂费的学校。
她想让所有喜欢钢琴的小孩子都能够在最好的年龄接触到钢琴,拥有更加宽广的可以选择的未来。
创办学校的事业进行的如火如荼。
陆橘忽然收到了柳丞哲的电话。
看到来电显示上的名字,她甚至有点恍惚,印象里已经很久都没有接到这个电话了。
“喂?”
电话那头顿了整整五秒钟,柳丞哲的声音才有些缥缈地传过来,“怎么样?还好吗?”
还好吗?
标准的故人相逢问候语。
陆橘听着却觉得很不是滋味儿,只得礼貌性地回问一句,“嗯,你呢,在国外怎么样?”
“我准备要结婚了。”柳丞哲的声音带了几分不怎么真实的笑意。
陆橘微微一怔。
他要结婚了?
但是想来也是,这一年多来他待在国外,会跟什么人产生感情也是十分正常的事情,陆橘没来由地笑得轻松了一些,像是卸下了心头的一块重石一般,由衷地道,“那祝你幸福啊!”
柳丞哲并不道谢,而是话题一转,“我打电话来还有一件事要告诉你,你父亲这一年多都在我这边。”
陆橘瞬间惊得站了起来,“在你那边?为什么?”
柳丞哲的声音带了点疲惫,“你先不要激动,听我把话说完。你父亲一直都有咳嗽的症状你知道吧?这其实是一种罕见的肺部疾病,他之所以一直没去找你,就是怕你担心他的身体,现在他已经接受了治疗,并且治疗的第一阶段宣告成功,后续还会继续在这边观察一段时间……”
陆橘始终安静地听着,末了,轻声问道,“你在国外的这么长时间,就是在研究我父亲的病么?”
柳丞哲顿了顿,笑了,“别想太多,你可以认为是你父亲为我们的研究做了贡献,毕竟有他这个个例,我们才能开展更多的研究,以后能治好更多的人。”
陆橘咬了咬下唇。
她跟柳丞哲之间,究竟是怎样的一种牵绊?
她忽然感觉十分惭愧,为自己刚刚听到柳丞哲要结婚的消息感到轻松,而感到十分惭愧。
她那么自私,心里下意识地已经将柳丞哲当成了一个‘负担’,可是从头到尾柳丞哲又做错过什么呢?
他一直在帮她、救她,她却一直在防他、躲他。
想说什么呢?
对不起,还有,谢谢你。
无足轻重,相比于柳丞哲为她所做的一切来说,这几个字都太虚无缥缈了,毫无意义。
可她能为他做什么呢?
“柳教授……”陆橘的声音有些颤抖,她又叫他柳教授,带着点儿呜咽,“你别再对我这么好了,我真的……”无以为报。
柳丞哲默默地听着,嘴角扯起虚无缥缈的笑,像是温声安抚一般,“这是最后一次了,陆橘。相信我,这是最后一次了,真的。”
研究室的灯光有些青白,柳丞哲收起手机,靠在实验台边久久不语。
祝我幸福?
陆橘,这句话谁都可以跟我说,唯独你不能。
思雨从隔间出来,戴着淡绿色手套的手里拿着一份论文,默然出现站在他身后,神情激动,“你给她打电话不是要报喜的么?你花了一整年的时间成立研究小组,几十个业内顶尖专家日以继夜地工作,那种病才终于有了被克制的希望,为什么要骗她说你要结婚了?”
柳丞哲穿着白大褂,左手闲闲地插在宽大的衣袋里,温润的眉眼儿染着一点疲惫,“我帮了她这么一个大忙,可她却是注定没有办法给我什么回报的,骗她我结婚了,她的心理负担也会小很多。”
思雨捏着论文的手猛地握紧,“但她迟早都会发现的!”
“嘘——”柳丞哲微微偏头,修长食指竖在唇边,眼眸含光,“那就,永远不出现在她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