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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哦,我眼瞅着脏了,就扔盆子里泡着了,你回来的时候记得洗了,别给闷得长出毛来!”
    “噢,好吧。”
    唐乐叹了口气,光着腿从薄毯下钻出来,从衣柜里翻出来另外一身还算整洁的衣裳,刚刚抬起一只脚伸进裤脚里去,他就惊叫了一声。
    “咋啦咋啦!大清早的乱喊啥!”奶奶不耐烦的摔了一下马扎。
    “没事,硌脚了。”
    唐乐一边慌张的应着,一边推开仅能站下一人的厕所的门,他看到了昨天的那身衣服正安静的躺在水里,上面还冒着洗衣粉的泡泡。
    唐乐顿时一个头两个大,他蹲下去,痛苦的揉抓着头发,小声的说:“这下完了……”
    他伸手将裤子从水里提起,湿嗒嗒的水顿时淋了下来,溅了自己一裤脚,他飞快的在裤兜里摸索着,半晌,右手才从里面掏出一团白花花的东西。
    正是那团纸条。
    纸条已经被浸泡得不成样子了,虽然还能勉强辩认出形状来,但是小心翼翼的展开它之后,上面用铅笔写的字早已经被冲散掉了。
    唐乐有些懊恼的将这团东西重新砸回了水盆里,轻微的“咚”一声,便沉到了底部。
    他低下头去,尽力的用双膝将头夹在中间,手用力的攥成拳,在手心里抠出一个泛红的印迹,狠得似乎要破开一样。
    唐乐本来记性就不好,昨天又只是看了个半截,眼下只记得“唐海”两个字。
    妈妈虽然没有告诉他为什么,但直觉告诉他,这个纸条的意义非同小可,妈妈想让他知道的,但却又绝对性保密的东西,一定和妈妈有关,和奶奶有关,又或者……
    和自己也有关。
    唐乐简直后悔到了极点,昨天为什么不把纸条好好的和收据一起藏在书包的夹层里,现在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它被变成一团毫无意义的烂纸团。
    唐乐这一个周都过得浑浑噩噩,就连放学的时候,赵钱叫他都没听见,最后是被拍了一下肩膀才反应过来的。
    这段时间的和班里的同学相处下来,唐乐并没有像别人一样打成一片,他本就是一张死人脸,更是不主动去交什么朋友,虽然偶尔田可微会和他聊两句,但他的冷漠态度让那个娇滴滴的大小姐实在有些受不了,所以到头来,只有这个傻憨傻憨的赵钱还天天围在他身边,他便也乐得和赵钱多聊两句。
    “怎么了你,这几天和吸了毒一样。”赵钱走到他身侧,怀里抱着新发的校服,转头看他:“校服不合身?”
    唐乐摆摆手,他随意给自己找了个理由:“没事,在想月考,有点怕考不好。”
    “是吗?我看你挺勤学的啊。”赵钱说。
    “勤学也抵不上天赋啊,我是山里的,初中只有两年,根本考不过他们。”唐乐微微低头,风撩拨着他的刘海,他眯起了眼睛。
    “啊?”赵钱惊叫一声:“你哪儿的?”
    “五龙山。”唐乐看他,不明所以的抬眉。
    赵钱闻声惊喜的差点要搂住唐乐,他兴奋的说:“我的亲娘,老乡啊!你你你在哪个村子呢?”
    唐乐闻声一愣,他没想到赵钱居然是自己的老乡,也微微有些激动起来,他压抑住自己的心情:“杏林村。”
    “嗨,我是赵家冈的,隔了整座五龙山呢!”赵钱笑了,他黝黑的皮肤更衬得牙格外的白。
    赵家冈和杏林村一个在山的南坡,一个则在北坡,再加上夜里山林里还会有些不要命的野猪乱窜,一般都不会有人傻啦吧唧的径直翻山过去,而如果走了大路,就会互相绕开对方。
    “人都说北坡的男娃娃长的又白又俊的,看来也是真的。”赵钱看着他,笑得朴实。
    唐乐只是笑了一下,没好意思接下这句话。
    赵钱到没在意,有些无奈的摊手:“不过也确实,人家省城里的学生,吃得好穿得好,学校还教的好,可不是就有先天的优势了。哎对了,今天升旗的时候给去年跆拳道赛的前三名颁奖,听田可微说,那个冠军还是高二的年级第一嘞,你说说你说说,人家这个德智体美劳,咱能怎么办。”
    跆拳道冠军?
    唐乐已经走神了好几天,站在操场上都双眼发昏,根本没注意今早的颁奖典礼。
    他随口问到:“冠军谁啊?”
    “周帆啊。”赵钱用胳膊肘撞了撞他:“不知道你还记得不,就是刚开学那会儿,因为跑去校长那闹事,结果被叫上主席台去做检讨的那个。”
    唐乐愣了一下,他没有想到,按照周帆那个混混样子,每天还早出晚归的卖烤串,居然是年级第一。
    赵钱以为他不知道周帆是谁,继续说到:“啧,你这个记性,就是高二的级草,大高个儿,走起路来带风,看起来还怪凶的那个。”
    “他不凶。”唐乐脱口而出。
    赵钱愣了一下:“原来你认识啊。”
    唐乐这才反应过来,有点尴尬的说:“不算认识,邻居。”
    “噢,这样啊。”赵钱点了点头,也没多想。
    是啊,他和这个听起来像个传奇一样的周帆,顶多算是邻居,如果硬要再加上一层关系的话,那应该是债主与欠债的关系。
    唐乐也不知道自己那天是抽什么疯,莫名其妙的就承诺下来了,还潇洒的给人家留下了一个背影,就什么都没说一溜烟的跑了,可能是本能的想报答他两次为自己解围,但是为什么明明有那么多报答方式,偏偏要选了最让自己难办的一种。
    唐乐实在是有些头疼,毕竟从奶奶手里抠钱出来,当真是虎嘴拔牙,怕就怕自己脱了一层皮之后,结果还是无功而返。
    既没有还钱,还丢了人。
    唐乐虽然常年身边都没有什么朋友,但他也不想得罪任何人,尤其是像周帆这种,随身携带着一个炸.药包,随时随地有可能会炸向别人的人。
    唐乐蔫蔫的向出租楼走着,刚走到楼下就看到三楼拐角防盗门里面的木门大敞着,奶奶今天居然回来的这么早。
    奶奶陪他到城里来不是白来的,总是念叨着要赚钱,但是临着三留巷的只有一条专门卖茶叶的商业街,她去里面寻思了好几天,可人家的活都是细致活,就她的眼神,挑个茶叶怕是能挑到明年去。
    所以奶奶就端了个小马扎,再揣着一把剪刀和一只梳子,直奔后山去,立了个没有门面的理发店。
    三留巷这边住的都是穷人,大多都是来城里打工的,更或者是流浪汉,赚的钱吃完饭就紧紧张张了,奶奶虽然是干粗活的手,但是好歹传统女人的那些手艺没有落下,剪个头发不是什么大问题,再加上一次两块的收费,即便是有些粗糙了,生意都红火得不得了。
    唐乐心里猜测,八成老张就是在剪头发的时候给剪出来的。
    他刚走到门口,就听到屋内奶奶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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