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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闻野单手撑着墙壁,侧身往下跳,身子划出利落的弧度,最后稳稳落在地上。
    闻野站直了身体,向后退了两步,给他腾出位置,然后抬头看他。
    风忽然大了起来,宋沅的头发,衣摆还有暴露在空气里的皮肤都被吹得乱七八糟,他顿了顿,才含糊不清地说:“我突然觉得,这么做不对。”
    “我可以找老师请假,然后——”
    “你害怕啊?”闻野出声打断。
    宋沅很快地回答说:“没有。”
    闻野没有戳破他这个轻飘飘的谎言,他往前走了两步站在墙下,抬起头,朝他张开手臂。
    “你跳下来,我接着你。”
    话音落下,马路上飞快地驶过一辆汽车,泥水溅起来,在离闻野很近地距离落下。
    宋沅看了一眼衣服干净的闻野,又垂着眼看了看自己身上沾着的泥巴,下意识拒绝说:“我身上太脏了。”
    闻野像是没听见,他依旧张开双臂站在墙下,风吹起他的头发,露出鲜明的眉眼,就像挂在艺术馆角落里浓艳的中世纪油画。
    像是卡掉的录像带,周围忽然静了下来,好像只能听到从肌肤上吹过的风声。过了一会儿,宋沅小心翼翼地动了动,在高墙上把姿势从跪着变成了坐着,两条腿垂在半空。因为动作太大,蓝白相间的裤管往上卷,露出一小截瘦削雪白的脚踝。
    “那我跳了。”宋沅向下看,后半句的“你要接住我啊”却没说出口。
    “我接着你。”
    闻野回答了他心里的话,就像是肚子里的蛔虫。
    宋沅长出了一口气,紧扣着砖缝的手指缓缓松开,他闭上眼,身子往下一跃。
    耳边风的响声持续了不到两秒,宋沅扑进一个微烫的怀抱里,风声消失殆尽,有力的心跳声一下下撞进宋沅的耳朵里。
    宋沅睁开眼,看见闻野唇边似有若无的笑意。
    “你看,接到了吧。”闻野的语气轻松,带着幼稚的炫耀意味。
    闻野坐在地上,手肘撑着地面,另一只手紧搂着宋沅的腰,下巴抵着他的肩头,那一小块骨头硌的他生疼。
    鬼迷心窍的,闻野把手从宋沅腰间移开,轻轻握住他的肩头,手指一点点收拢,包裹住那一小块突起。
    宋沅好像什么都没察觉,他从闻野身上爬起来,简短的说了声谢谢后,顾不上沾在膝盖上的湿泥,小跑到马路边去拦出租车。
    他们很快到了市医院,宋沅看过面色苍白的闻述后,站在病房外一遍又一遍的和护士确认术后的注意事项。
    闻野站在一边看着宋沅的背影,衣服脏透了,湿泥的凉意透过布料,一点点渗透进肌肤,骨骼,还有心脏。被石头划破的手肘隐隐作痛,细密的血珠缓慢地渗出来,又迅速地和周围的泥污融为一体。
    那一瞬间,闻野忽然涌出想把伤口撕的更大的冲动,他想把血污抹在脸上,让宋沅知道,他也受伤了。
    但他没有。
    闻野垂眼看着手里的相纸,站在中间的宋沅还和以前一样偏心,即便是一张合影,他也依旧不可抑制地,把身体和心,一遍一遍地偏向闻述那一边。
    “怎么了?”打完电话的宋沅推门走过来,站在闻野身边。
    “没事啊。”模糊的视线有些费力地重新聚焦,闻野把手里的相纸递到宋沅眼前,漫不经心地挑眉笑笑,说:“你看,这照片里是不是我最帅。”
    说完,他把照片塞进宋沅手里,转身往里走。
    闻野不期待宋沅的答案,但是当宋沅平静地说“还行”的时候,他的心脏,出乎意料又意料之中的,第一千零一次死灰复燃。
    第8章 冰粉
    路可盈最后挑了一个纯白的头纱,边缘是加厚的镂空蕾丝,和她的婚纱很配。
    宋沅换上自己的衣服,把不太合身的西装外套搭在沙发上。
    “晚上一起吃饭吧。”路可盈走过来,手十分自然地搁在旁边,戴在无名指上的钻戒闪着令人目眩的火彩。
    “闻野也不知道天天在哪儿疯,好久都见不到一次人……。”路可盈靠过去一些,音量放低,就像和关系熟稔的朋友说悄悄话:“他爸妈都挺担心的。”
    宋沅闻到路可盈身上的味道,很甜,像丰盈饱满的水果。
    “好啊。”宋沅把视线从钻戒上挪开,冲她笑了笑:“我也好久没和闻述哥一起吃饭了。”
    闻述的车停在马路对面,宋沅跟在闻述身边。闻述说话的时候,宋沅会侧过头仰着脸看他,笑起来的时候眼睛垂下去,细长的睫毛几乎要碰到下眼睑。
    这些都是闻野没见过的,宋沅的漂亮生动。
    走到车边,闻述坐进驾驶位,路可盈站在副驾驶位门前,手搭在门把手上。
    宋沅站了一会儿,忽然有一只手擦过他的手臂,替他拉开车门。
    宋沅转过头,对上闻野的黑压压的眼睛,顿了顿才说:“谢谢。”
    他和闻野坐在后排,路可盈在副驾驶位坐下后,抬手轻轻捶了一下闻述的肩膀:“你看人家闻野,都知道帮着开车门!”
    “和你哥哥在一起这么久,他还没从没给我开过车门呢。”路可盈侧过身,语气透着可惜,但宋沅在她轻微上扬的嘴角里看出了炫耀的意味。
    宋沅抬起头,在后视镜里看到闻述沉默的眉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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