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妈许明菊偶尔会来,不过奶奶的情绪会更加激烈,责怪她少女时期不懂事。
许立收回思绪,将杨嘉羽的笑容尽收眼底,她身上也有淡淡的杏仁牛奶味,好像是洗发水,又好像是护脸霜,这些气息混在一起,很好闻。
如果妹妹没丢的话,应该比杨嘉羽还要小,他比许岚大七岁。
许立记得许岚小时候的模样,家里还有一张她的百日照,额头上点了个大红点,脖子上挂着鹅黄色的围兜,笑得很开心。不过那场火势,让家里的东西烧了大半,好在许立和奶奶卧室的门关着。许立回去看过,杨叔叔请人打扫过屋子,但是还能看出烈火熏黑天花板的痕迹。
杨叔叔和姑妈那天陪他一起回家,除去办完相关手续,临走前杨叔叔问他有没有什么想带的,除去换洗的衣物及生活用品,许立什么都没带。
防盗门沉闷地关上,连同对妈妈的怀念、对爸爸的牵挂、对奶奶的心疼、对妹妹的愧疚,一并锁住了。
他不知道许岚长大后是什么样子,他想象不出来。
但是看见杨嘉羽,许立好像就有点感觉,妹妹应该也会跟杨嘉羽一样,爱穿连衣裙,周末的时候不爱扎头发,披着乱蓬蓬的头发在家里捣乱,像一匹顽皮的小马驹。
到了换牙的年纪,豁着牙,发出银铃般的笑声。
喜欢突然出现,张牙舞爪地凑上来,看见你被吓到,乐得在沙发上直打滚儿。
奶奶去世后,许立很少哭,因为医生说,奶奶后来视力急剧下降,就是因为哭得太多,把眼睛全哭坏了。不管发什么,许立告诉自己都不能痛哭,他要留着一双明亮的眼睛,从人海中找到妹妹许岚,像照顾杨嘉羽那样,照顾好妹妹。
晚上睡不着的时候,许立不会刻意想念父母或是奶奶,因为他们已经彻底地离开了,想也没用有。妹妹许岚就不一样,她一定还活在这个世上,在许立不知道的某个角落,悄然长大。
第10章 坚持下去
此时看着杨嘉羽手腕纤纤,神情雀跃地弹着几个单音,时不时发出笑声,许立觉得心里很温暖。他从只言片语中得知杨嘉羽智力低于常人,他却认为杨嘉羽是个正常人,就像现在,她明明那么快乐,那么顽皮,怎么会是低能儿。
许立猜,杨嘉羽一定只是不善于做算术题,因为她一做数学作业,眉毛就开始打结,那么甜美的长相,脸色却像贴着苦瓜片。
带着这样的笃定,许立完全把她当成妹妹一样。
很多年以后,许立跟杨嘉羽四手联弹,迎来雷鸣般的掌声,他才意识到,少时寻常的冬日下午,他成为她的音乐启蒙人,等同于拯救了杨嘉羽;而杨嘉羽填补了他心里心中巨大的遗憾,那些未曾给予许岚的暖意与温柔,杨嘉羽坦然接受了,以不着痕迹的方式,彻底治愈了许立。
看着孩子们其乐融融,徐瑛心中十分宽慰,本以为杨嘉佑会觉得无聊,躲到房间玩游戏,但他坐在地板上,膝盖上放着一本绘图,正在安静阅读,那是杨嘉佑以前的睡前读物,爸爸会给他讲故事。
耳畔传来叮叮咚咚的声响,妹妹杨嘉羽时不时笑出声,杨嘉佑觉得心里非常安静。
尽管他不想承认,他并不热衷于哥哥这个角色,因为他也需要爸爸、妈妈的关爱,考虑到妹妹情况特殊,他已经一退再退,对很多事情都没那么计较,如果再让他整天陪伴着妹妹,他受不了。
许立来了正好,杨嘉佑觉得自己终于能喘口气了。
只要有他在,妈妈不会像以前一样明着偏向妹妹。
杨嘉佑低头看着绘本,上面画着一只鲜红的草莓,他下意识地舔了舔嘴唇,想起杨嘉羽生日时掉落在地的草莓,也是这样好看,吃都没吃一口,就这么没了,真可惜。
储物间暂时打扫出来了,徐瑛把一些杂物整理出来,该扔的都扔掉,发现这件屋子还挺宽敞。储物间在大厅楼梯下,屋檐因楼梯的存在稍稍压低,但胜在朝南的方向开了窗,夏天的时候光线还是不错。如果把坏掉的灯修好,屋里一定很明亮。
这天下午,杨嘉羽一直缠着许立,让他弹奏了一曲又一曲,她坐在他身边,双脚并拢,头时不时点着,静静地欣赏着,对这些声音爱极了,幻想着自己哪天也可以像许立哥哥一样。
除去完成寒假作业,杨嘉羽每天都要去储物间,把那架钢琴按得叮咚直响,有时候许立在楼上做作业,她就一个人待着,能在钢琴面前玩一下午。
徐瑛也发现女儿有些不寻常,跟丈夫杨振华商量了一番,打算跟杨嘉羽请一个钢琴老师,专门到家里系统地教她弹钢琴。
这一次,爸爸妈妈轻声问:“嘉羽,你喜欢钢琴吗?”
杨嘉羽躲在椅子后面,“还可以,怎么了啊?”上次在外婆家过生日的事情,其实她还记得。教钢琴的女老师看起来好严肃,非要让她在钢琴面前坐着,把她的手拽出来,她又不认识那个老师,她就是不伸手。
外婆在一边劝,爸爸妈妈也在一旁看着,杨嘉羽觉得很难受。
爸爸妈妈现在是不是又想骗她在钢琴面前坐着?
徐瑛笑了笑,“许立哥哥弹得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