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栩懂事、隐忍,从小就明白“君子报仇十年不晚”的道理,她苟且偷生,就是为了寻找报复时机。
后来,景淑贞也真够倒霉,木栩根本没有动手,她连连滑胎,掉了好几个孩子。府中有人私下议论:“肯定是孟夫人回来报仇了。”
木栩没有一点同情,反倒觉得暗爽:“报应。”
人世间有因果循环报应不爽,但是也有祸害遗千年。景淑贞就是那种打不死的蟑螂。
有岳亚群的独宠,景淑贞很快又怀上孩子,而且一举得男。岳亚群的长子,被全府上下宠上了天。
彼时,木栩一天天长大,越来越漂亮、聪明、讨人喜欢,而且长得越来越像岳亚群,自证自己的血脉纯正。而景淑贞就越来越讨厌木栩,找着机会就欺负她,如果不是岳飞扬护着,估计早就死了百八十回了。
而木栩绝不会像她娘亲一样任人宰割,她一直都在谋划一场,反击报复。
不过,怪事发生了。
木栩根本没动手,那刚出生不久的弟弟却中毒了。难道府中还有谁,恨景淑贞入骨,要杀死他儿子?
景淑贞想当然全都赖在了木栩身上,而且仆人的确在她房间里找到了毒药。
木栩无从抵赖,却还是不愿平白受了冤枉:“是我做的,我敢作敢当。不是我做的,休想屈打成招。我岳若珝不服!”
然而,岳亚群气急了,哪里还听得进去什么“彻查”之类的道理。他暴怒之下,将木栩打得半死,都还不解气,将她丢在祖宗祠堂鞭打,最后扔出了将军府。
那天,下着大雪。积雪很快就有了一尺厚。
木栩走不动了,跌落到了雪地里。衣衫褴褛、血液干涸的她,瑟缩成了一团。
“好冷……好饿……”木栩发誓,如果有人愿意救她,她愿意为那人做任何事,哪怕是杀人放火都干得出来!
没想到,真的有人救她。不仅不要她杀人放火,还给她锦衣玉食。
那一年的太子已经出落得翩翩俊朗,他身上有一股好闻的龙涎香,还带着炉火香味,温暖如整个春天的阳光。
他下了马车,盯着她看了几瞬,然后抱起了她:“真是可怜。母后当年……也是这样跪在雪地里,活活被冻死的啊!”
救不了母后,总能救一个民间女孩吧?
一时同情,他救了她一命。从此形影相吊,再未分离。
一时气急,他将她赶出宫外。从此祸福荣辱,再无关系。
木栩早已分不清是梦是真,眼泪哗啦啦地流下来!她总是嬉皮笑脸地讨他欢喜,但是她也有伤心欲绝的时候啊?
他为何就是看不到呢?
“姐姐,快醒醒!将军府那边来人,岳老将军病倒了,怕是不行了!老人家想见见你!”木清清摇着木栩的肩膀,在她耳边唤着。
“你说什么?”木栩猛地睁眼,她眼角泪痕犹在。一阵恍然,犹如隔世。
“将军府来人,就在念奴娇门口。”木清清如实说道。
“我马上就去。”
木栩昨晚衣不解带地睡了,起身理了理衣袍,胡乱挽了个发髻,就忙不迭地冲了出去。将军府马车果然等在那里,是老管家亲自驾车。
“福伯,爷爷身体如何了?”木栩苍白笑笑,目露忧色。
“大小姐也不要过度担忧。人呐,上了年纪就是那样,一年不如一年,没生病倒也罢了,一旦生病就……难说了。”福伯眼中有些热泪,眼前落落大方的木栩,就是岳飞扬的心病啊!
其实福伯原本不是管家,而是军医。曾经跟着岳飞扬征战沙场,两人情同手足。
在岳飞扬摔断腿之后,福伯也跟着岳飞扬回了将军府,后来才成了管家。
岳飞扬很宠木栩,福伯待她也不薄。当年景淑贞“捉贼捉赃”地抓了木栩,福伯求情不成,就立即出府去找岳飞扬回来急救。
奈何还是来不及了。
“爷爷寿宴上,都还精神矍铄、身体硬朗,怎么短短数日就病倒了?”木栩上了马车,眸中担忧真切。
“老爷子他……”福伯欲言又止。
“嗯?福伯有话不放直言。”
“哎,老爷子主要是思念小姐得紧,小姐去看望看望他老人家,病情或许就好了。”
木栩也不再追问,只等着亲自见了岳飞扬再说。
一进了将军府,木栩就直奔岳飞扬院子。还未进屋,就听到景淑贞聒噪得很,叽里咕噜说着话:“爹,你何必老是念着那个小冤孽?她可是亲手毒死了您孙子!”
“咳咳……”岳飞扬摆摆手,不欲多提当年那些事儿,“你出去吧!我想静静!”
景淑贞轻哼了一声,扭头走了,一边走还一边骂骂咧咧:“不做亏心事,也不会躲在东宫不敢见人了。皇宫与将军府这么近,亏得您当年那么疼她,白疼了,也不见回来看看您。”
话音刚落,木栩就迎面走了过来。
“哟,小冤孽来了。”景淑贞从来不掩饰她对木栩的恨,也无需掩饰。任谁对“杀子之仇”的敌人也不会有好脸色。
不过,景淑贞何曾不是木栩杀母杀弟的仇人?
但是木栩装模作样的段位,是常人难以企及的。她勾了勾唇,笑意娇媚,故意甜甜地喊了一声:“二娘!”
当年孟菲才是正妻,而景淑贞不过是二房小妾。那是她耻辱下嫁、不愿提起的往事。
景淑贞在她身侧驻步,将声音压得极低,唯有二人可以听到:“哼,当年你运气好,我派人杀你之前,你已经被人救走了。不过,既然你敢重新出现在我眼前,岳若珝,哦,不,木栩,我不会让你好过。”
果然够恶毒,赶尽杀绝。
如果不是林瀚琛恰巧出现,景淑贞的杀手不敢对太子车架动手,恐怕当年木栩即便没有饿死冻死,也会被杀死。
木栩一阵瑟缩,故意恐惧地大声道:“二娘教训得是!”
岳飞扬一听还得了,挣扎着起身:“阿珝,过来,到爷爷身边来!”
景淑贞眼睛一眯,恨恨地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