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边木栩身为太子妃,十足低调。她没有任何太子妃的派头,仍然穿着女官服,出入东宫晚宴,与东宫官们谈天说地。
一切跟以前相比,似乎并没有太大的改变。只除了木栩座位,被安排到了最靠近林瀚琛的地方。
正因为这个座位的优待,让人眼红。即便当着木栩的面,也有资格老的东宫官叫板,比如李老。
李老算是满室东宫官,资格最老的一位了,他每天开口的主题都是:“内廷女子不得干政。”
以前,李老不知道木栩是女扮男装,对她这个太子伴读,倒也没有多大成见。后来得知她女扮男装,又摇身一变成了东宫女官,但是听闻她与林瀚琛发乎情止乎礼,便也没有计较。
谁曾想,如今却是变本加厉了。
木栩要做林瀚琛背后的女人,就不该来东宫晚宴里晃悠。李老不反对林瀚琛给木栩一个名分,但是反对木栩身为内眷跑来干涉政事,在他们一群男人堆里指手画脚。
今儿个,李老一如既往、不负众望地再次开口了,大家都以为他又要针对木栩来一番因色误国的大道理了。他却一反常态地说:“殿下,老臣年事已高,精力有限,特来请辞。”
告老还乡?这是威胁林瀚琛么?
林瀚琛没说话,倒是木栩“噗嗤”一笑:“李老,老当益壮啊!您不是常说‘鞠躬尽瘁,死而后已’么?这还不到五十呢,何必妄自菲薄呢?”
李老没理木栩,话仍然是对林瀚琛说的:“殿下,老臣实在咳疾在身,咳咳……无法再为殿下效力了,咳咳……但是,老臣这几年培养了一位徒弟,才学计谋不在老臣之下,特此引荐给殿下。”
这是用自己当阶梯,举荐自己的弟子啊!
林瀚琛心下了然:“李老不必请辞,既然引荐了弟子,叫他上来就是。”
“多谢殿下。”
李老亲自去了殿外,将一个油头粉面的小生迎了进来。万众瞩目下,那人倒也态度端方。
只是那张脸,唇红齿白,显然是个……女子。准确说,是个女扮男装的女子。
“殿下,这位便是老臣的弟子,名叫亓卓尔。卓尔不凡的卓尔。”李老介绍之后,招呼道,“卓尔,快见过殿下。”
亓卓尔端正行礼:“拜见太子殿下。若得殿下赏识,必定竭忠尽智。”
林瀚琛打量了李老和亓卓尔几眼,久久没有开口……
木栩心知肚明。李老这一招玩的是釜底抽薪啊!弄了个女扮男装的人,引荐为东宫官?用才华与美貌来吸引林瀚琛,然后取代木栩么?
不过,是否打错主意了?
林瀚琛没开口,大家也不敢开口,鸦雀无声,李老忐忑,亓卓尔也心里打鼓。
气氛有些微妙而尴尬,倒是木栩最先出了声:“噗!”
一声嗤笑。
意料之中的反应。大家心知木栩是太子的女人。
李老这件事的确办得不厚道,就算要引荐女子,那也可以私底下进行嘛!他公然打木栩的脸,木栩还给他玩大度宽厚,那就不是木栩了。
但是李老既然这么做了,就是孤注一掷了,他继续道:“殿下,卓尔才学、智计,皆是不凡。殿下若是信不过,可以亲测一二。”
“不必了。”林瀚琛直言拒绝了。
李老面色挂不住,亓卓尔也有些下不来台。
倒是木栩温和一笑:“来人,先给卓尔添个位置。是否留用,待殿下考察之后再做决断。”
林瀚琛眉梢一扬,盯着木栩。他分明是想拒绝这个所谓的“人才”好吗?
木栩假意没有察觉,笑眯眯地看向李老:“李老,既然您抱恙在身,就早些回家歇息吧!”
“这……”李老面色尴尬地杵在那里。
亓卓尔反应过来,主动请命:“卓尔陪师父先回家歇着。”
林瀚琛摆摆手:“嗯,去吧!”
太子殿下都开了尊口,李老还能说什么呢?他暗恨亓卓尔不争气,不懂得毛遂自荐,更气自己牺牲自己保举亓卓尔,却被木栩横插一脚,不了了之。
而亓卓尔呢,不过是有自知之明罢了。与其让林瀚琛拒绝,还不如识时务地主动请离。
这一老一少离开后,木栩冲着林瀚琛挤眉弄眼,玩笑道:“李老这是想找人效仿我么?殿下干嘛不领情?齐人之福多好?”
林瀚琛侧眸,低声道:“你放心,除了你,没人能入本宫的眼。”
木栩宛然一笑,然后一本正经地朗声对大家说道:“大家引以为戒,若是女子有才亦可为官,但是得经过女官考试,再行分配职务。用真才实学,步步高升也不难。”
“是,是。木大人说得是。”大家纷纷附和。
“当然,若是想为殿下举荐美人,添补后院,倒也不是不可以。若是各位大人认识才情、样貌、品性都绝佳的女子,也可以引荐引荐。不过,这种杂事,就不用劳烦太子殿下亲自过目了,先过我这一关。”木栩过目嘛,就算能过她这个关,也未必是将那女子送给林瀚琛的呀!朝中适龄婚配的男子,也大有人在。
而她这样“大度”地说着反话,更没人敢送美人来了。
这会儿大家不好接口,秦朗硬着头皮道:“嘿嘿,没有,没有。出身适当的适龄女子,三皇子都上门提亲了。”
说到林钦然的婚事,又有人要拿出来和林瀚琛对比了。
林瀚琛对这类话题,敬谢不敏。他摆摆手,不耐烦道:“行了,都散了吧!整日弄些有的没的,也不见办几件正事。”
“是。”
林瀚琛牵起了木栩,大步朝外走去。他走了才好,这样东宫官们就能畅所欲言,堪比聚才楼里汇聚了一大批傲气才子。
可木栩还不想走呢!她嘟囔道:“殿下这么急走做什么?”
“你方才没瞧见,春兰在外头着急忙慌地找你?”
“春兰?”木栩出门,果然看到春兰一脸焦急地迎了过来。
“见过殿下!”春兰行礼之后,附身到木栩跟前道,“木大人,有人带来消息,岳将军伤势感染,每况愈下,怕是不行了。他四处托人带信,想见您一面。”
“岳将军?哪个岳将军?”木栩第一个想到的是小岳将军岳志恒。只是没听说他受伤了呀!
“老岳将军岳亚群。”是木栩的二叔!是木栩的养父!
“他人在何处?将军府不是被抄家了吗?岳家上下不是除了岳老将军全都下落不明吗?”
春兰有些顾忌地看了林瀚琛一眼,没敢接话。
林瀚琛回答了木栩这个问题:“当初岳家被抄家,的确意料之外,防不胜防。我也只能派人暗中接应了,只遗憾没能将岳家人全都救下。”
言下之意就是,岳亚群在被救的行列里。只是他原本就旧伤未愈,如今感染了,就更麻烦了。
说到底,林瀚琛在危险时刻还分散兵力去帮岳家,是因为那是木栩的娘家。只是他没必要拿这些事情去邀功。而木栩和岳亚群关系有些别扭,也未必领情。
但是,如今岳亚群危在旦夕了。
林瀚琛深深地看了木栩一眼:“去看看他吧!”
“哦……”人之将死,其言也善。木栩就去听听岳飞扬到底要说什么好了。
毕竟岳亚群也将她养到了十来岁,还托付林瀚琛将饥寒交迫的她救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