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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萧乾咳嗽了声,老神在在道:“臣大病未愈,还望陛下体恤。”
    方明珏干巴巴笑了下,抿紧了唇。
    霖铃正巧回来,萧乾接过披风,手一摸,果然被烘暖了。
    说着厌恶了小皇帝,却还是少不了这份细心。到底还是这人太过招人疼,眼一垂,唇一抿,便让人忍不住想去亲亲他,哄他笑一声。
    萧乾将披风抖开,披到方明珏肩头,却没系。
    “亭中风寒,陛下保重龙体。”
    方明珏清瘦的身子被裹进宽大厚重的披风里,探出一只手,慢慢攥住了领口垂下的殷红丝绦。
    玉白的手,衬着烈烈的红,扎眼得很。
    他自己慢慢打了个结,迈出了湖心亭。
    眼角余光一瞥,萧乾又坐下饮茶了。
    方明珏回到颂阳殿,坐到矮榻上。
    小德子小心翼翼地往火盆里添了几块新炭,小声问:“陛下,皇后娘娘可是……要人手?”话到嘴边,打了个弯儿。
    二愣子也终于学会了点察言观色。
    虽然皇上出门前说着让他收拾了皇后的柜子,那架势摆明绑也要把人绑回来。但此时却很显然,皇上无功而返。再问,恐怕他明天就该去菜市口报道了。
    方明珏摇了摇头,看了小德子一眼,“他不愿随朕去春耕。”
    小德子真是一颗老姨母心都要操碎了,又诡异地从皇上嘴里听出了几分委屈巴巴的自嘲,搜肠刮肚地拽着词儿:“奴才大逆不道,妄言一句……皇后娘娘其实最是口是心非,此时的话哪里能当得真?娘娘定然还是牵挂着您的。”
    只是您老人家好心当成驴肝肺,心思太深,皇后个糙汉也承受不住了。
    最后这一句,借小德子八个萧乾的胆子,也不敢说出口。
    方明珏有自知之明,没因着这没头没脑没半分依据的话雀跃起来。
    他躺到矮榻上,将披风解下来盖到身上,手脚都缩进去,闭上了眼。
    不能再如此了。要想办法。
    方明珏心中道。
    三日后,天街小雨润如酥,御驾出行,城防卫遣队随护。
    车马缓行,南越老百姓燃烧着八卦之魂夹道观望,直至出了京城大门才好些。午时天晴,山道泥泞,车队靠边休整。
    方明珏掀开车帘出来,立时便有几名御前侍卫并着城防卫过来护驾,其中一个黝黑黝黑,眼神晶亮的男子,便是顾战戚。
    方明珏初见此人,打量之后一时觉着皇后看人果然不错,一时又觉着自己当初的用人真是毫无道理,虽说退路在后,却仍有点孤注一掷的信任。
    只是后来,怎的就变了?
    “此处开阔,留两人便可,”方明珏道,“你等下去歇息吧。”
    随行的几人面面相觑,还是混进其中的一名萧乾的奸细率先应下,做了领头羊,带着几个动摇的侍卫走了。
    剩下顾战戚和他一个裤衩的把兄弟。
    一个随着方明珏在疏林中缓步,一个一边撒尿一边放风。
    方明珏对待属下向来不曾废话,几句将事情交代下去,在顾战戚准备领命下去时,突然脚步一顿,干咳了声:“听闻……顾爱卿早已成家?”
    顾战戚一时怔愣,但还是道:“回陛下,确是如此。微臣成家已有三年。”
    “若……”方明珏思忖着该如何开口,艰难地拼凑着词句,“若做妻子的不信任丈夫,还曾猪油蒙心……险些错杀丈夫,该如何重修旧好?”
    话一出口,方明珏耳根便噌地红了,恨不能立时剁了自己的舌头。
    也怪他周遭除了太监便是宫女,一帮藏在暗处的下属也全是一叫三声响的单身狗,只有寥寥几本话本可以参谋。
    但经上回偷亲一事,小皇帝发觉话本显然是不靠谱的。人都没亲醒,也没心疼自己,再度和好。
    眼线还说,他醒来竟还将煮的面扔了。
    虽说自己时至今日还煮了送到凤仪宫,也没再被扔出来。但心灰意冷,也算是嚼了个遍。
    需要个成过亲的活人参谋一番,而顾战戚,好巧不巧,不仅成过亲,还是个活人。
    顾战戚琢磨着方明珏这话,心想这指向也太明显了,难不成皇后竟然惹皇上生气了?
    也对,皇后究竟什么身份皇上应当不知,再加之皇后曾日日扬言要为杨晋杀君,皇上问出这话半点都不稀奇。
    不过便是如此,皇上还愿意给皇后一个机会,也是相当痴情了。既然如此……
    顾战戚脑补完一套宫斗话本,一咬牙,嘴角扯起,露出个贱兮兮的笑容:“陛下,这事简单。成了亲嘛,便是夫妻。夫妻打架,床头打床尾和。”
    方明珏失望地看着他,未成想活人与话本也无甚两样,都是陈词滥调。
    但贱得顶天立地十个萧将军拍马也赶不上的顾战戚,怎会这般简单?
    他没注意方明珏的神情,自顾自在怀里掏了一阵,摸出个指甲盖大的小纸包,嘿嘿笑道:“但这事,妻子嘛,面皮总是太薄。丈夫也在气头上,僵持起来,便成不了事。这个时候,便需要个小小的帮手……”
    方明珏恍然,盯着近在咫尺的小纸包如临大敌,眼睛都瞪了起来。
    “这……”
    顾战戚正色道:“此物男女各半,毫无毒性,乃是宁御医特制。陛下,修身齐家治国,家若不齐,怎能安心治国?微臣一片赤胆忠心,只为陛下分忧。”
    方明珏此时已然蒙了,不然他合该问问,一位随身带着春.药的臣子,从哪儿看出来的赤胆忠心?
    猥琐倒真是猥琐得淋漓尽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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