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梅令微微伸着脖子看过去,只见地上躺着一个人。但那又已经不能用“一个”来形容了,因为那人从心脏开始似被人一刀划下,整个劈成了两半!
人群忍不住传来一阵抽气声,因为这手法实在是太毒辣了,而且又要有多么深厚的内力才能将一个活生生的人一击便劈成了两半?!
一个脚步声突然传了过来,声音并不大,但在场的哪个不是身经百战,这种没有刻意隐藏的脚步声简直再明显不过!一瞬间所有人都目光都投向了洞口,然后又不约而同地屏住了呼吸。
花梅令勾起唇角看了过去,却在看见洞口的一瞬间愣住,摇扇子的手慢了半拍,最后硬生生的卡住了。
洞口站着一个人,但又好像不是人,而是从地狱中走出来的修罗。他赤着脚,衣不蔽体,长长的头发好像从未修剪过,拖在地上一直延伸到洞里。他的面容绷得紧紧的,只有眼珠在动,可那睥睨的眼神却冷傲到极致。
花梅令自认见过天下美人,可他却从未见过这样的人。那无疑是漂亮的,白白的肤色,清冽的眸子,都是他最爱的颜色。冷峻的面容就像他扇子上画的那冬梅腊雪,如十二月的寒霜,冷艳中别有一番风味,深深的吸引着他。
只是,被他的容貌所吸引只是一瞬,很快所有人的目光便同时下移,最后定格在了他的双手中。
那人的右手拎着一个死尸。
那绝对是一个死人,毫无声息的死人。那是一个女人的尸体,她的头发就拎在这位先祖的手中,整个人像麻袋一样在地上拖着,她的头已经有一半与脖子分离了,双眼却瞪的如铜铃。而刚才开始便越来越浓重的腐烂之气正是从她身上传出来的!
花梅令几乎一眼就辨认出来,那女人正是前一阵子与自己相好遂被宗主送入洞中的雪儿姑娘。
而他的左手拿着一把匕首,不大,连刀柄都算上也只有三寸长,却一路滴着血,殷红的骇人。
显然,这把匕首便是将那白帝教教徒分尸的罪魁祸首了。
只是那匕首真的很小巧,就像舞女的脚,真的很难想象它会有这么大的杀伤力。
剑宗宗主也傻了,他离洞口最近,从先祖身上传来的骇人寒气简直让他的牙都在打颤,过了许久他才忽然反应过来,忙跪下身去高声道,“剑宗第七十六代传人,曹望舒,恭迎剑宗神刃!”
紧接着,剑宗弟子便跟着高呼起来,如层层叠起的巨浪,一声高过一声,“恭迎先祖,神刃现世,平我外敌,御我剑宗!”
神刃,听着像一把刀的名字,但其实却是剑宗对历代先祖的统称。
神刃没有低头,他只是垂下目光冷冷地扫了一眼曹望舒的后脑勺,可曹望舒却觉得自己似乎被人拍了天灵盖,一股寒气无孔不入的钻进他的四肢百骸,似乎连血液都凝固了。
神刃看了他一会便不再理会,径直向前走,手中的女尸被他毫不在意地拖在地上划出一道长长的痕迹。
直到他走出去好远曹望舒才突然想起来,还有最后一步没有做完。目光遥遥地落在桌案上的青瓷碗,曹望舒半起身踹了身后的弟子一脚骂道,“还不快把圣水拿去给先祖喝?!”
那弟子莫名被他踹了一脚,抬头看向那先祖的背影,目光落在他手中的女尸身上,愣是腿一软,连站都站不起来。
曹望舒气急,又踹了他一脚指着另一个弟子道,“你!你去!”
那被指明的弟子已是脸色发白、浑身发抖,看宗主指着自己顿时一翻白眼晕了过去。曹望舒见状更是生气,站起来狠狠地踹了那弟子几脚大骂道,“没用的东西!废物!”
可他虽然这么骂,自己却也不敢上前,不为别的,只因那先祖身上的戾气实在是太重了。仿佛不知什么时候便会冲破绳索大开杀戒一般,如果不是他确确实实是从洞中走出来的,曹望舒自己恐怕也不会相信历代守护剑宗的先祖竟会是这般模样。
可怕归怕,这圣水不能不喝啊!若是以往还好说,这位先祖真是无论如何都得让他把圣水喝下去才行!
那先祖越走越近,花梅令终于从惊诧中回过神来。手中的扇子摇了摇,又是一副翩翩公子的样子。他看了眼那先祖的面容,真是越看越觉得顺眼,尤其是他那一身的邪气,怎么看都不像是传说中的正义之士。
这样正好,毕竟,花庄主最喜欢的便是看热闹。
这么想着,花梅令“唰”地合上扇子,这一直是他有所行动的征兆。于是,白抚还来不及阻止,花梅令便已迈了出去。他径直走到桌案前,拿起那青瓷碗,碗中装着澄澈的液体,看上去只是普通的水。
白抚有些担心,他绷紧神经跟在花梅令的身后,可花梅令却丝毫紧张的情绪都没有,就这么当着天下英豪的面堂而皇之地朝那先祖走去。
神刃已经发现了他,但他的脚步却没有停,只是一双如鹰般黑亮的眸子紧紧地锁在花梅令身上。
花梅令丝毫没有害怕的情绪,又或者说他对天下所有美人都没有抵抗能力,这么赏心悦目就是用来看的,有什么好怕的呢?
迈大步子,很快便走到了神刃面前,那股恶臭更重了,但花梅令却浑然不觉。他看着那张“赏心悦目”的脸递过手中的青瓷碗,调笑道,“剑宗弟子沉醉神刃英姿,便由我代剑宗送上这碗圣水如何?”
神刃停下来细细地打量他,弯弯的眉毛细细的眼角,朱唇皓齿笑起来十分漂亮,可偏偏这笑容中好像加了些什么,如乱花过眼,看不真切。
神刃没动,花梅令也不动,他维持着那个姿势只是笑,他最招牌的笑容。其实如果可以,他并不愿意做这把刀子,因为他很清楚所谓的圣水是什么。
所谓圣水,其实却是五倒还魂水,剑宗历代相传的毒药。一杯下了肚,一年后若是还没解药便会一点点反噬其心脉,这人的武功就算是废了。
老祖宗们多少还是畏惧先祖神力的,便想出这么一个阴损的招数,恭请先祖现世时要喝圣水,送先祖回巢时要喝“解封”,所谓解封便是解药罢了,所以先祖这一来一回,不能超过一年。
花梅令不爱做这把刀只是因为不喜欢被人利用,但对于美人,他从不吝啬。而且,毒药也要喝呀,不喝以后怎么会有乐子?
寒风瑟瑟,花梅令的笑容似乎已经僵在脸上了,但那盈盈的双目却又是鲜活的,漂亮的像一只灵动的狐狸。神刃十分喜欢那对眸子,就像会讲故事一般,是他洞中二十载从未见过的光彩。
于是他没有管那圣水,而是扔下了手中的死尸伸手抚上了花梅令的眼角,花梅令还是笑,亮晶晶的眸子像他寥寥几次偷窥到的日光。于是他忽然运功,手指猛地用力向里挖去。
作者有话要说: 祝大家圣诞快乐!
嗷嗷,我英勇霸气的先祖!虽然有些无三观无常识……
BUT!
毕竟你也是要成为攻的男人,加油吧!
☆、出洞有乾坤
说时迟那时快,只听花梅令肩上的翡翠鸟突然尖叫一声,就像忽然敲响的铜锣,异常清脆。
神刃的目光顿时被那只鸟所吸引,手在花梅令的眼眶处停了下来。白抚一步上前,目露杀气紧盯着那先祖的一举一动。
花梅令却丝毫不在意,用扇柄轻轻敲了敲白抚的手臂,白抚皱了皱眉慢慢放下胳膊。花梅令露出一个调侃的笑容,将手中的青瓷碗又举了举。
“神刃,请。”他笑意盈盈地道。
这次,再无犹豫,神刃拿过碗仰头便喝了下去。剑宗宗主看到这一幕长长的舒了一口气,这神刃就算再神通广大,五倒还魂水下了肚,便成了被拴着锁链的狗,再凶残也只能绕着圈跑。
这么一想,曹望舒的胆子便大了许多,他正了正衣衫,阔步走到神刃面前。那女尸身上传来的恶臭味还是让他忍不住锁紧眉毛,真不知道花梅令是怎么笑的出来的,还真是□□熏心!
“先祖。”曹望舒抱拳道,“还请先祖随我回大堂,我等有要事相求。”
神刃睨了他一眼,将地上的女尸捡起来扔到他身上,自顾自地一错身朝剑宗大堂走去。
当天战天下让先祖先沐浴歇息一晚,自己则跟各大门派的掌门一起聚在剑宗大堂商讨对策,花梅令厚着脸皮也挤了进去。
战天下的意思很简单,这先祖绝非正义之士,将消灭白帝教的事交给他并不妥,应该在观察一阵。武当派便比较直接,觉得这先祖身上煞气太重,还是尽早送回洞中的好。
曹望舒一听这话哪里肯?好不容易把先祖请出了洞,而且一看便知是个武艺绝伦的高手,再加上他手中握着五倒还魂水的解药,只觉得这先祖是他手中的一把利刃。只要稍加利用,横扫武林各派、为剑宗扬眉吐气便指日可待了。
于是他紧咬着“剑宗先祖绝非凶恶之人”不放,据理力争,死都不肯同意。但关于五倒还魂水的事却只字未提。
花梅令轻轻地打开扇子摇了摇,对结果已是猜到了七八分,便不再停留,当众起身推开门便走了。
这边出了门走了没多远,他便对白抚说道,“叫人去查查五倒还魂水的解药。”
白抚点头,花梅令摇着扇子笑的三分邪气。他倒要看看是什么样的毒药让这宗主如此胸有成竹,连战天下都不放在眼里。
想了想,他又敲了敲扇子问道,“那神刃在哪?”
“在琼池。”
琼池是剑宗的一处清泉,倒也没什么特别之处,只因环境优美静谧便被曹望舒霸占成了他一个人的专享地。但神刃显然不会管他那套,又或者说他对这种权势的行为根本没有任何概念。
离琼池还有一段路时花梅令便屏退了白抚自己一个人走到了池旁。琼池不大,但也不算小。此时正是月上柳梢,水面波光粼粼泛着银光。花梅令借着月光一看,便瞧见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