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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君雁雪一脚踹在舒寒凌头上,看着那人额头斑驳血迹,才觉得心中痛快些。
    “这样的东西也不必留着了,拖下去,明日腰斩于市吧。”君雁雪长袖一甩,负手而去。
    看吧,君归闲。
    没了你,我就能君临九天,手掌乾坤。
    那个在你面前卑微如草芥的我,只是一场荒诞的梦。
    舒寒凌直至被拖下去,都没再说一句话。
    没说那个谱子,也没说闻青。
    教导不好徒弟,是因为师傅。
    就是如此。
    很多年前,舒寒凌也不过是个十一二岁的少年。
    那时因为贫穷,他和他的师傅只能一边流浪,一边赚点生计。
    那回他实在饿得不行,偷了旁人一个包子。
    最后被围堵在小巷里,那些人说要打断他的手。
    于是他的师傅跪了下来,他说:“徒弟没有教好,是师傅的错。”
    那一日之后,对着再也无法奏乐的师傅,舒寒凌哭了很久。
    五年后,他成了名动天下的九霄卿。
    他得了扶风环佩琴。
    他,实现了师傅的梦。
    来年清明,他在师傅坟前,看指间纸钱银屑纷飞,散如飞花。
    一地月光凄寒,如梦,如雪,如霜。
    第二日,冬雪犹甚。
    人们本该在酒肆里喝一杯热酒,闲谈高歌,或者闭门不出,围炉家话。
    但今日,那些人却裹着冬衣,围着斩刑台。
    “今日又有个人要被斩了,都快过年了,多晦气。”
    张家嫂子叹了口气。
    “听说被杀了的人还挺有名气的,造孽哦,刺杀皇帝。”李家阿娘叹了口气。
    却也看起热闹来。
    舒寒凌拖着一身镣铐被狱卒扯着走上刑台,原本松花如墨的长衫上一片血色浸染。
    寒雪飘零,一场盛世转末的颓废阴暗。
    他站在闸刀下,一眼就看见闻青惨白着脸扶着墙,眸中一片阴厉。
    不、要、来。
    那一刻,舒寒凌笑着无声说道。
    闻青颤抖着看着闸刀在雪色中的寒光,让他喉头一片咸腥。
    可他只能无能为力地站在那,看着闸刀一身落下,被血色浸染。
    氤氲开在雪地里的朱砂色,艳丽得近乎妖毒。
    闻青只觉得自心底,一点一点的痛感几乎要吞噬了他。
    很久以后,他的脑中才缓缓有了那么一点清醒。他忽然意识到,他的老师,已经死了。
    作者有话要说:
    ☆、入疯魔
    热闹过后,人作鸟兽散。
    一地残雪衬朱砂。
    闻青手脚冰冷地立在那,良久之后,方才跌跌撞撞地走上斩刑台。
    他缓缓俯身,颤抖着手指触摸舒寒凌紧闭的眸,只碰到冰冷的眼睫,好似霜雪。
    他低低唤了一声:“老师。”
    却没人再回他。
    腰斩弃市。
    一世风华,竟就这么归了残雪。
    闻青想笑,却有血色蜿蜒过他的唇角。血腥气在口腔中弥漫看来,闻青却浑不在意,他的手指拂过舒寒凌夹了血染了寒雪的长发,一寸一寸,绕在指间,又散开来。
    就好似那些无可挽回的东西。
    无论你再怎么努力,再怎么追逐,也挽不回一个人对你轻笑。
    老师。
    闻青真想笑啊。
    到最后,竟然是我害死了你。
    可为什么不说是我,你知道的,你明明一眼就可以看出来,你拿错的是我的谱子。
    为什么不说出来?
    该死的人是我。
    从一开始就是我。
    十三年前,我就该与钧天教里所有人,死在那一场三天三夜不灭的大火里。
    为什么要救我。
    就为了可笑的师徒情分?
    他很想问,却没有人再会来回答。
    那一刻,闻青才明白,君归闲死的时候,谢紫又有多痛。
    他们二人果真命途相似。
    一个害死了师父,一个害死了师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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