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昨晚他发现周绍钧的异常,能耐下心来陪他聊聊,是不是会有不一样的结果?
后来,是经纪人萧启的来电让沈郁生收回思绪。
他知道萧启担心自己,便在萧启开口前道了句:“我没事。”
萧启在电话那边“恩”了一声,随后听见沈郁生关门外出的声音。
沈郁生在开车往医院赶。
周绍钧的家庭情况他再清楚不过。
周绍钧的母亲在他大三时去世,前年父亲也去了。现在周绍钧的尸体存放在太平间,应该只有他的经纪人和助理在医院办理相关手续,开取死亡证明。
想到这,沈郁生开车的速度不由加快。
到达医院,守在门口的记者把沈郁生层层围住。
沈郁生只觉得耳膜嗡嗡作响,什么都听不清楚。推开记者,他走进医院询问太平间的方向。
太平间在医院负一楼,离太平间越近,温度越低。沈郁生有种被死亡包围的错觉,憋了一路的情绪也在此刻崩塌瓦解。
在这座冰冷的房间里躺着他十六年的挚友,十六年的友谊。
他眼睛越来越酸,眼底红得可怕,一路沉默地跟着太平间的管理员来到周绍钧的尸体前。
蒙着白布的尸体映入眼帘,沈郁生浑身发冷,僵硬到不行。
周绍钧的助理晓格碰巧办完手续回来,在沈郁生身后喊了句:“生哥……”
沈郁生没有回头地应了一声。
晓格快步走到沈郁生身边。
她不忍再看周绍钧的尸体,在沈郁生要去掀开周绍钧身上的白布时连忙提醒:“生哥,绍钧哥的脸……几乎不能看了。要不然……你还是别看了。”
“没事。”沈郁生话音很低。他虽然面无表情,眼里却充满悲痛。就连掀开白布的左手,都止不住地颤抖。
在沈郁生看来,周绍钧的脸没有晓格说的那么夸张,不至于整张脸都不能看。
周绍钧左脸只有几道轻微的伤口,主要是右脸凹了进去,血肉模糊。
看沈郁生把周绍钧重新蒙好,晓格红着眼睛指了下太平间的管理员:“刚刚我跟管理员打听过了,他说绍钧哥的脸差不多能恢复成生前的样子。”
管理员一听,接着往下说:“但是不能保证和生前一模一样。等送到殡仪馆的时候你们问问入殓师,看看人家怎么说。”
怕眼前的两人听不大懂,管理员多解释一句:“就是遗体整容师,他们专门给过世的人化妆。”
入殓师这职业沈郁生听说过,关于这职业的电影也有看过。他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希望到时候入殓师能尽可能地把周绍钧的右脸恢复完整。
之后管理员让沈郁生在这等一等,说有人去和殡仪馆联系了,等联系完就能把遗体送到殡仪馆。
沈郁生猜去联系殡仪馆的人应该是周绍钧的经纪人阿堂。
晓格看眼时间,趁着阿堂还没有回来,支吾道:“那个……生哥,有件事我不知道该不该跟你说。”
沈郁生低头:“说。”
“我听到裴总给阿堂哥打电话,那意思是绍钧哥跟公司的合约到期后并没有续约,他不打算给绍钧哥办追悼会了。”说到这,晓格的情绪有些激动。
她抬手擦了把眼泪,继续说:“阿堂哥说不用公司管,说他给绍钧哥办就成。但是裴总不让。还说没必要把时间浪费在死人身上,让我们明天去带公司新签的艺人。”
“我们绍钧哥就算不火,但也给公司赚了不少钱啊!还有绍钧哥的粉丝,他们还等着看绍钧哥一眼。”
“这事儿你和阿堂别管了。”知道晓格在担心什么,沈郁生让她放心,安慰道,“绍钧的追悼会我来办。”
一想到还能为周绍钧做的似乎只有这个了,沈郁生也挺想跟着晓格一起哭。
阿堂是在两人说完这事儿没多久回到太平间的。看到沈郁生,他神色一愣,哽咽地说不出话来。
沈郁生拍拍阿堂肩膀没说话,载着阿堂和晓格跟着运送遗体的车来到殡仪馆。
殡仪馆的负责人姓王,馆里人都叫他王叔。
他和沈郁生讲完殡葬流程后问了嘴:“你们需要遗体整容这项服务是吧?但是遗体右脸受伤程度挺严重的,估计难度有些大。”
“杨妙语,你师傅呢?”王叔朝身后坐着的女孩喊了一句,“赶紧让他过来。”
角落里休息的杨妙语起身做个遵命的手势:“我这就去叫他!”
结果杨妙语刚走到门口,又折身回来:“这都不用我去找,我师傅自己就来了。”
杨妙语话音落下的这瞬间,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门口。
沈郁生也不例外,等着杨妙语口中的“师傅”出现。
这刻出奇的安静,他似乎听得到走廊传来的脚步声。紧接着,一只左脚跨入门槛。视线随之上移,是笔直的双腿。
沈郁生凭着这双腿就能确定“师傅”的年纪没他想的那样年迈。骨子里的手控基因让他下意识地去看“师傅”悬在腿侧,戴着白色橡胶手套的手。
但是挚友自杀,低闷的情绪让沈郁生在下一秒钟收回视线,只是轻轻对“师傅”点了下头。
他没与对方视线交汇,也没仔细看对方的长相。
王叔是个急性子,直接对门口的“师傅”说:“行了小林,你也别往屋里走了。你直接去看遗体,给家属估估能把面容恢复到什么程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