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川言手里摆弄着他那枝“残雪照水”,吊儿郎当地从不知道哪个犄角旮旯里冒了出来。
他与太子语气熟稔,像是旧交,不过对那叶王爷就有些防备。
一个无赖的纨绔,和正儿八经的太子之间关系熟稔?
顾云听挑眉,这怎么看都有些不太正常。
她所认识的这个时空的一切,都来自于原主的记忆,但这也就意味着,从一开始,她就只是站在原主的视角认识的这些人。
而原主是个每日浑浑噩噩、天真懵懂的傻子。
顾云听微微蹙眉,不禁开始重新审视起原主的记忆来。
“别皱眉了,不就是一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么,是看你年纪还小才没和你说,你要是想知道,有空大哥告诉你就是了。”顾川言笑嘻嘻地道。
谁知道你告诉我的是不是真的。
顾云听暗自腹诽,不过也没有反驳。
她从原主记忆中得知的那些的确未必是真相,可她自己接触过的人和事却不会作假。
“我也没那么想知道。”顾云听小声地道,“大哥不去作诗么?”
“你可饶了我吧,你哥哥又不是什么读书人,哪里会作诗?”顾川言哭笑不得。
“不会作诗你自豪什么,不以为耻反以为荣么?”顾云听想起那些碎片似的记忆就烦躁不已,听见顾川言讨饶,张口就怼。
顾川言:“……”
同样说过不会作诗的叶临潇:“……”
“哈哈哈哈哈,川言你往日还说云听胆小怕生,不敢同你说话,可今日看来,怎么全然不是那么回事?”太子被两人的逗笑了,调侃道。
“何止是不怕我,这丫头这两日胆子大得很,对着我爹都敢冷嘲热讽了。”顾川言垂眸苦笑着,顿了顿,才佯装哀怨,又道,“不过话说回来,外祖隐姓埋名多年,我还是前不久翻到他老人家的遗物才意外得知的,没想到殿下早就知道了,也不早告诉我。”
太子并没有发怒,他眼中带着明显的笑意,问:“若是早告诉你如何?”
“若是早告诉我,我就可以多嚣张几日了。”顾川言一本正经地道。
“你现在还不够嚣张?”太子颇为无奈,笑骂,“本宫就是有这心,也没这个本事。是昨日早朝刑部查清了鸣雁山劫匪的案子,递了折子给父皇。父皇这才从你家云听入手,查到了裴老先生。算起来还是你先知道了,你不同本宫说也就算了,还恶人先告状起来,果真是个无赖了!”
说话间,香已燃了大半,林中已陆续有人回来。
“难得今日你们三个常年不来的都来了,不写几句,谁都别想走。”太子作出一副严肃的神色,偏偏那双凤眸里又恰好露出了些许狡黠。
最后一点香灰烧断,最后一个琴音也恰好落地。
“请诸位将诗句誊在素笺上。”内侍官道。
其余两个被点到名字的倒是从容,也不知是隐藏了实力还是破罐子破摔。
顾云听只觉得头疼。
侍者很快就捧着诗匣上前收取素笺,众人脸上神情各异,或喜或悲,却都交上了自己的诗句。
“顾姑娘您不写吗?”侍者问。
“……写吧。”
看在顾伯爷昨天傍晚特意交代她不要太特立独行的份上。
顾云听红唇微抿,铺开一张素笺,提笔蘸了墨。
周围的人纷纷凑了过来。
大祁国头一号连字也不认得的纨绔小姐竟也要写诗了?
这可真是够他们笑一年的。
顾云听犹豫了片刻,写道:“经霜捧出千重雪。”
“然后呢?”
“……却将污淖骨中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