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逢春大哥,我说——”我爷爷故意拖着长长的鼻音,“我们这好歹也算是帮忙吧,我家孩子童心未泯,给大家开个小小的玩笑,缓解缓解紧张的气氛有何不妥。话说回来,纵使不妥,你们钱家人也不该出手打人,而且打得那般重吧!素来听说钱家家大业大,家教甚严,钱家子孙个个都是知书达理、识得大体之辈,今日一见真真是让我林老儿略发一笑,恐怕还不如那山野村夫,我们这种小门小户礼数周全吧!这哪里是让人家帮忙的态度!”
关键时刻还得看我爷爷,我爷爷嘡嘡嘡一大套话下去,直说的钱家叔侄俩人哑口无言,羞臊个大红脸,憋了半天连个屁都没憋出来。
我不禁暗自好笑,心说道姜还是老的辣,我这嘴上的功夫说不定就是从我爷爷这里遗传过来的。
“好了,好了~”我爷爷见钱老鬼不说话,拍了拍一身的浮土,冲我喊道,“峰儿,既然人家钱家人不需要我们的帮忙,我们还愣在这里干嘛!来啊,收拾行李,打道回府!”
“诶!”我乐得直拍巴掌,这正合我意。父母也救出来了,好兄弟也整出来了,还傻兮兮得跟这儿给他卖个屁的命啊,正好找个理由脱身呢!真是天赐良机我这一巴掌挨得值!
“啥子?你们要走啊?等等俺们,俺们一起走!”二娃子听这话也就坡下驴,跟陈果儿过来就要搀扶李开山。
“等一等!”许久未开口的花老鬼终于开了腔,脸上堆着笑,怎么看怎么像鳄鱼的眼泪、老虎的假慈悲,“对不住了各位,对不住各位。刚刚确实是我家小六略有冒犯,在这里我替他赔不是了,还希望诸位大人不记小人过,宰相肚子里能撑船,我在这里给大家鞠躬了……”说着,这个已过百岁的老人给大家深深地鞠上了那么一躬。
“二叔,您……”钱老六想上前阻拦。
“混账!跪下!”也就是刚走到花老鬼近前,花逢春身形一抖,都没搞清楚是怎么回事儿,这家伙只见身子像弹簧一样一缩一弹,直直地就把钱家老六给崩了出去。
“吭哧——”一声闷响,众人扭头看去,钱家老六就像幅画儿一样贴到了墙上。
“吧唧~”六爷从石壁上摔了下来,哇哇就是两口鲜血从喉咙里冒着热气喷薄而出。
“没死的畜生就给我跪过来!”花逢春横眉立眼,语气也是冰到了极点。
钱家老六哪里敢有丝毫怠慢,嘴角仍往外淌的鲜血都顾不得擦一下,连滚带爬就跪爬到花老鬼跟前。
“跪错了,不是跪我,是跪他!”花老鬼用脚尖指了指我的方向。
“这个……”钱家老六用含混不清的声音吐出两字。
也就是仅仅说了两字,花老鬼脚尖一踢钱老六的下巴颏,轻轻说了一声,“走你!”再看钱家老六,双膝跪地,已经稳稳当当地跪在了我的面前。
“哼!没用的畜生!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花逢春愤愤。
我是吓到了,是彻底地吓到了。我多大岁数,这钱六爷又多大年岁,算起来比我爸岁数都大,是我该叫伯伯的年纪,这个岁数的老人竟然一脸狼狈相地跪在我面前,折寿啊!
“别别别,诶呦——六爷,您这是何苦来的呢,我这不是跟您开玩……”话说着我吓得就想赶紧把这六爷搀扶起来。
“林峰!”爷爷一声厉喝制止住了我,“人家要跪就让人家跪吧,钱家教育子孙,外人不方便插手!”
看来我爷爷这是不准备替钱家老六求一句情了啊。
“这个……诶,诶诶,诶!”我连连答应着将都伸到半空中的手又硬生生给抽了回来,心想也是该让钱家人吃吃苦头了,平常作威作福欺压了我们那么久,也是该好好出出这口恶气了。
钱六爷就搁那儿老老实实地跪着,我爷爷开始坐在一块儿石头旁抽烟斗,花老鬼十分尴尬地立在一边儿,没人敢去求情,也没人愿意求情,就这么着吧。
人家钱家人唱了这么一出非常下血本的苦肉戏,我们纵使想走也磨不开面子走了。
我们只好各自找地方去休息,李家父子找了块儿大石头躺下舒展筋骨;陈果果是个女孩子比较爱干净,一个人跑水边洗手净面;方老二被吓到了,没想到自己亲娘舅这么大权势的家伙,在地上吆五喝六满城风雨的家伙,今天却被一个老头子揍得鼻青脸肿,而且连屁都不敢放,他被吓到了,自己又不敢去问,只好哆里哆嗦地也跪在六爷一旁守着。
我则管二娃子要了根烟凑到我爷爷身边去坐了,我爷爷并没有搭理我,只把身子往一旁挪了挪,我找个个还算舒服的姿势躺下,开始吸着烟。
我问爷爷黑皮和那个白西服找到没有,爷爷摇摇头,“哪里都找遍了,不见半点儿踪迹,我们只好做最坏的打算,顺着鳞尸的腥气来到这山脉的腹部了。”
听这话我心里就是一惊,但碍于这么多人在场只好故作镇静,“鳞尸?这里怎么会有鳞尸?”
我爷爷吧嗒两口烟,“我不知道,按理说咱家离这么近有点儿啥风吹草动我不可能不晓得的,更别说是化龙这么大的事儿。所以照我分析,这鳞尸要不就是从其他地方跑过来的,要不就是存在时间比我早,功力比我深,我无缘得知。不过~”我爷爷拖着长长的尾音,声音也变轻了好多。
“不过什么?”我问。
“不过有一个事情我想不明白,鳞尸即是化龙失败的尸体,因为被天地所不容,按理来说不出一周内定是被天雷所劈,从古至今无一幸免,就连前几日钱家那么厉害的龙尸骷髅,那可是化龙的最高形态,只可惜差点儿就成功了,功力和法术那么高强的东西都给雷劈了呢!一个区区的鳞尸不可能活到现在,其中到底是什么缘由,我到现在还想不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