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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么今天就这样。”谢霜雨岔开话题,起身收拾东西,“明天我再过来,对了,你知道叫我什么吗?之前说过了就知道你压根没听,叫我——”
    “深蓝。”张雪崖打断他,“你是不是觉得我记性特别差?”
    “深蓝老师。”谢霜雨强调,而后又说,“不要老是臆想别人怎么觉得你,容易变成被害妄想症,进而就是认为全世界都对不起自己的中二少年。”
    他摸摸张雪崖的脑袋,一脸慈祥,“你已经过了中学二年级,是个成熟的初三生了,肯定不会那样,我看好你。”末了,握拳,“加油。”
    说完就跑真刺激。
    背后传来张雪崖愤怒的咆哮,“谁准你摸我头的!cnm,你给我回来!”
    震得藏在杂物纸箱里的孔子号抖三抖,默默给张雪崖记上一笔:脾气差,说脏话。
    张母刚好回来,从二楼就听见儿子气急败坏的声音,赶紧加快脚步回家,进门就看见儿子臭着张脸,漆黑的眼睛阴沉沉。
    “谁又惹你了?”张母问,“你朋友走了?”
    张雪崖冷哼道:“他不是我朋友,就是个神经病!挑事的!”
    张母知道儿子别扭,嘴上这样说心里并不一定这样认为。
    她边烧饭边说,“我看他人挺好,长得好,脾气也好,跟妈说说,你怎么认识他的?他叫啥?”
    他一声不吭,并不再搭理母亲,起身拄着拐杖一跳一跳地去洗手间。
    当天夜里,张雪崖少有地做起了梦。
    梦里他不再是令人避之不及的不良学生,而是遵纪守法的好少年,不逃学不打架,每天认真听课认真写作业,被老师信任,被同学喜欢,过着普通而快乐的初中校园生活。
    时光再往前回溯,没有人因为他没有爸爸而欺负他,没有人因为他是从农村来的而瞧不起他,没有人因为他妈妈是清洁工而嘲笑他。
    还是小学生的张雪崖快活地跑去游乐场里,和同学们玩了一整天,精疲力竭。夕阳西下时,他和自己的小伙伴挥手告别,小伙伴招手让他来身边。
    张雪崖笑着跑过去,小伙伴却突然沉下脸,用力将他推倒,指着他说:“你是野孩子!你家是要饭的!”
    “你离我们远点,我们不要跟你玩!”
    张雪崖骤然从梦中惊醒,窗外已经大亮,一丝晨光从床帘缝里洒到床上。他半坐起身,发怔似的盯着落在石膏腿上的光斑。
    腿和胳膊疼得发涨,肩背的伤口又疼又痒,一阵阵灼烧般地发烫。他一动不动,一声不吭,安静地忍受着,眼神寂然而阴郁,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寂静的空气中忽然响起手机来电铃声,打断了张雪崖的沉思,他看也没看顺手接了,手机那头传来极好听的男中音,“张雪崖,开门。”
    ☆、二零二零7
    张雪崖有一瞬间的茫然,而后记忆回笼,辨认出男中音的主人是谁,回想起昨天和谢霜雨的约定。
    这才几点这人都不用上班吗?对了,他说自己是家教来着。
    他一瘸一拐地下床,皱着眉头去开门,“你来这么早干什么?”
    谢霜雨看到他先是扑哧一笑,他那头硬而粗糙的短发被睡成了爆炸头,乱糟糟的蓬着,深邃的脸庞虽然一副严肃不好惹的表情,但是在鸟窝似的头发下显得特别滑稽。
    “你笑什么?”张雪崖更不爽了。
    谢霜雨侧身进来,指了指他家挂在墙壁上的时钟,“八点了,同学们第一节课都快结束了。还早?”
    门被咣当一声粗暴地关上,震得小屋里的锅碗瓢盆都弹了一下。
    “大清早火气这么大?”谢霜雨靠墙站着,双臂抱在胸前,“赶紧收拾下,去医院。早去早回我下午还有事。”
    张雪崖一早起来心情就不好,有气没处撒,要是平时还能和几个看不过眼的混子打打架,抢别人的摩托飙飙车什么的,但是现在别说打架飙车,这幅走路一瘸一拐的模样给仇家看到就是死路一条。
    “有事就别管我。”这小孩相当敏感,立马揣测谢霜雨是不是嫌弃自己麻烦,顿时语气不善,“赶紧走。”
    谢霜雨不为所动道:“是不是还要我帮你换衣服?也不是不可以,叫声老师就帮你。”
    可恶。
    张雪崖到底活的时间短,还没见过谢霜雨这样水火不侵的人,简直脸皮厚……可是,他也知道这人是为他好。
    怎么会有这么圣母的人?!他一边换衣服一边想,真的假的?该不会有什么阴谋?但自己也没什么能阴的东西。难道真有什么人委托对方来照顾自己?
    可他的世界里,除了母亲,从来没有人对他真心好,更不可能有人好到花钱请家教来照顾自己。
    张雪崖想不通这一切,耳边又传来谢霜雨的声音,“你吃饭没?看样子就没吃,诺,拿去吃完再走。”
    他这才注意到谢霜雨手里拎着的东西,是三个热包子,他不由自主地伸手接住,咬了一口,肉的。好吃。
    三个肉包子吃完,身上的疼痒都仿佛消退了。
    幸好是工作日的上午,医院的人并不多,他们几乎没排队,很快地完成了复查。张雪崖的恢复能力出乎意料地好,他这样折腾,不仅皮外伤一点发炎症状都没有,连骨头都恢复良好。
    生命力非常顽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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