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叔有事吗?”卿九思挺直背脊, 问。
谢凛脸上没什么表情,直勾勾的看着她,“过来。”话音一落,人便走过去握住卿九思的手腕往出宫的方向带。
卿九思真的很讨厌谢凛这点, 从不顾别人的意愿,不自觉恼了,“你做什么?谢凛,你有事吗?”
谢凛一言不发,眉头皱着又松开,松开又蹙着,薄唇抿成一条线,不容挣脱的握住她手腕大步往前。
“谢凛,你到底有事没事?直说不行吗?”
“每次都这样,你除了会强迫别人还会干什么?”
“你弄痛我了……”
都督大人和望安郡主吵架了,郡主还边骂边哭。宫人们见了这一幕,将头垂得更低了,大气不敢喘。
将人抱上了马车,谢凛才看到卿九思哭了,眉头皱成川字,压低声音问:“你哭什么?”
这么一问,卿九思哭得更凶了。好似要把这段日子所有的委屈,所有的,不管是内在的,还是外界的压力都哭出来。
“哭什么?”谢凛又问,抬头想替她擦,还没挨到就被一躲,他眉头一拧,直接将人捞到腿上,无奈中带着一丝严肃,“不准哭了。”
“再哭我不客气了。”
眼见他凑过来了,越来越近,眼底晦暗不明,卿九思被吓得忘了哭,连忙拉开两人距离,接着吸了吸鼻子,泪眼朦胧的抬头,可怜巴巴的问:“谢凛,你能不能不要娶我?你为什么要娶我?”
“就是因为你,我不能时刻待在阿远身边,安宁也不再见我……”
“不管怎么样,我都要叫你一声表叔,是,你不怕,你天不怕地不怕,可我怕,我怕别人流言蜚语,我怕听到别人说难听的话……”
情绪上来了,一时控制不住,卿九思便一股脑的把藏在心里的真心话全说出来了。
谢凛眼睛半眯,盯着她,哑声问:“谁敢说你?嗯?”
“除非是觉得活得□□逸了。”
卿九思情绪发泄得差不多了,从谢凛腿上下来,坐到对面,抬眸看他,一本正经的说:“你不能这样想。对,他们是怕你,但他们也不傻,肯定是在背地里偷偷说,怎么会傻到让你听到。”
“还有,我跟安宁很要好,安宁一直爱慕你,很久很久了。可现在你反过来娶我,你知道安宁心里现在是怎么想我吗?”
“她心里肯定以为是我背着她做了什么事,才让你娶了我。可我没有,我很喜欢安宁,我不想她误会我。”
“你想做什么就做了,从来没考虑过别人的想法,甚至连问一句都没有,你知道我心里有多难受吗……”
等她说完了,没说的了,谢凛才问:“不嫁给我,你想嫁给谁?”
“徐承昀?还是赵斐?再或者别的男人?”他直勾勾的盯着她,一字一句问。顿了下,压低音色继续,“想知道我为什么娶你是吧?”
“很简单,想让你做我的女人。听清楚了没?”那架势如果卿九思没听清楚,谢凛会明明白白的再说一遍。
卿九思脸不自觉就红了,咽了咽口水,都不敢直视谢凛,目光太炙热了。她整个人像是要烧起来似的。
谢凛勾了下唇,接着说:“现在来说说安宁。她喜欢我,对,她是喜欢我,可这天底下喜欢我谢凛的女人那么多,我都得娶吗?”
“喜欢我是她的事,跟你没有丝毫关系,跟我也没有丝毫关系。再者,就是没有你,安宁也不可能嫁给我,这辈子都不可能,身份不允许。”
“她要因为这事记恨你,说明你俩缘分尚浅。”
“以后不能因为这些事闹了,知道吗?”
“……”
卿九思像是被下蛊了般,随着他的节奏点头。
谢凛把卿九思送回院子后,去了书房,整个人靠在椅背上闭目养神了会儿,片刻一黑衣人出现在跟前。
“主子。”
“如何了?”谢凛睁眼看过去,漫不经心的问了句。
黑衣人:“大梁皇帝病危,起了内讧,大梁人前段时间就混入京城,是为了找流落民间的三皇子。”
闻言,谢凛直起身子,“三皇子?”
黑衣人:“是,属下确认过。”
好一会儿,谢凛重新靠回背椅,揉了揉眉心,“嗯,下去吧。”
片刻,敲门声响起,“大人,少夫人过来了。”少夫人也就是卿九思,虽说两人还没成亲,但板上定钉钉的事,翁阳大长公主欢喜得很,早就给府里下人打过招呼了,一定要亲切的称卿九思为少夫人。
谢凛顿了下,“让她进来。”
“是,大人。”接着门被推开,卿九思一袭月华锦裙,双手放在腹前,走进去对谢凛说:“祖母让我过来叫你过去一道用膳。”
谢凛用鼻音“嗯”了声,站起来又应,“走吧。”
两人一道出了书房。
卿九思恍惚得差点被门槛绊倒了,好在谢凛眼疾手快将人揽住,才虚惊一场。
“在想什么?”问完,谢凛又叮嘱道:“走路的时候就好好走路。”
卿九思心里确实藏着事。之前在马车里她被谢凛说得哑口无言,后回去冷静了一番,忽地想起谢凛说,就算没有她,也不可能娶安宁,这辈子都不可能,最后还加了句身份问题。
前面能理解,谢凛这种活得张扬恣意的人,只要不喜欢,不想娶,任何人都奈何不了他,哪怕是皇帝。
可后面来个身份不允许,身份能有什么不允许的??
她就想不明白了。
看着卿九思欲言又止,想问什么又顾忌着什么不敢问的样子,谢凛不由放软了声音,“想问什么?”
卿九思了憋了好一会儿,实在耐不住好奇才吐出来,“安宁……”
“嗯?”
“你真的从来没想过娶安宁吗?她那么喜欢你,并且又是尊贵无比的公主,性子又那么有趣可爱……”卿九思还真想不出为什么,哪怕是一瞬间也没有吗。
谢凛果断的回:“没有。”
“为什么啊?”卿九思直勾勾的看着他,像是要把他看穿。
两人对峙了片刻。
谢凛亲昵的捏了捏她的鼻子,哑声问:“这么想知道?”
天色徐徐暗下来了,卿九思还是不自然的躲了下,好在他看不到她发热的脸颊,而后似小鸡啄米的点头,表示她真的很想知道。
“因为,我跟她一个爹。”谢凛压低身子,在她耳边吹了口热气,漫不经心的说。
???
什么!
卿九思震惊的后退一步,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还是理解错了。
一个、个爹,那不就是意味着谢凛跟安宁是兄妹,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那谢凛是皇上的儿子?!
谢凛则面色如常,拉过愣愣的卿九思继续往前走,低声说:“现在知道为什么了,不是因为你,不用对安宁愧疚。”
“她早晚会有这么一天。”
听他这么一说,好像瞬间心里对安宁的愧疚真的烟消云散了。
一不小心就搞到了这么个大秘密,卿九思还没有彻底消化,咽了咽口水,不知所措。这么隐晦的事被谢凛大大咧咧的说出来了。
是相信她还是太相信她了!
第41章 遇害
光阴似箭。
一晃又到了冬天, 大雪纷飞,翻了年,卿九思及笄在即, 婚礼也筹备起来了,礼部早在皇帝的吩咐下提上了日程。
勉强算是皆大欢喜。
卿九思自从知道谢凛是皇帝的儿子后, 每每对上安宁没了愧疚感,接憧而来的是心疼, 怎么就是这种孽缘。
但是她又不能告诉她真实原因。两人到底是形同陌路了。
她也更能正视自己的身份了, 或许是听多了别人称呼她为“都督夫人”,还有一个是, 她与谢凛的关系也逐渐融洽,毕竟翁阳大长公主的心思一直放在两人身上,日日都在研究怎么才能让两人感情更好。
而谢凛对她也确实挺好的,卿九思觉得也差不多了吧。说起来,她这个身份能嫁给谢凛绝对是高攀, 并且谢凛除了性格阴晴不定,让他人摸不着头脑, 其它方面真的没话了, 就拿京城的公子哥来说,再混个十年、甚至二十年也赶不上谢凛。
这些日子她三天两头入宫, 大半时间都在慈宁宫陪着,太后心里的隔阂也少了很多。谢凛每每忙完事都会去接她,两人好不好,太后都看在眼里, 见卿九思好了,自然心里也就没什么了。
又是美好的一天,卿九思早早起来,同翁阳大长公主和谢凛一道用了早膳,便与谢凛同乘马车入宫,谢凛去了御书房,她径直往卿远的住处去。
“阿远!”一进宫门,就看到卿远坐在方桌前闷闷不乐,不知想什么,旁边的书童像是在劝慰什么也不听,一直摇头。
“阿远,你怎么了?谁惹你不开心了?”
卿远一把抱住卿九思,瓮声瓮气的喊了一声:“阿姐。”
卿九思低头看他,摸了摸脑袋,温柔的问:“阿姐在呢,你怎么了?一副不高兴的样子,快说说。”
顿了好一会儿,卿远才说出心里话,“阿姐以后是不是不会喜欢我了?”
“怎么会这么想?”卿九思不信卿远会无缘无故说出这种话,接着追问道:“阿远,这些话是谁告诉你的?还说了什么?”
卿远一脸犹豫。
后来还是说了,“他、他们说阿姐成亲了就有自己的孩子了,不要我了,都督大人很凶,很可怕……”
他一抽一抽的说,真是伤心到了极点。
闻言,卿九思拉着他到一旁坐下,轻声细语的说:“阿远,阿姐怎么会不要你呢,你是阿姐最最最重要的人,就算阿姐以后有自己的孩子了,你在阿姐心里还是排第一,以后可不能听别人胡说了,知道吗?”
卿远的眼睫早已被泪水打湿,眨巴眨巴,脸上还带着一丝犹豫。他也不是小孩了,阿姐嫁人了,阿姐不会永远跟他在一起,他明白这个道理,可还是止不住伤心。
说起来,阿姐还没及笄,就被赐婚给了谢凛。这是为什么,卿远知道,却又无能为力,如果他能再强大一点就好了。
这样他就能保护阿姐了。
阿姐也很不容易……他一定要快快长大,一定要成为阿姐的依靠。这样想着,心里顿时充满了力量。
夫子说,男儿有泪不轻弹,他是男子汉了。接着卿远抬手一擦,目光坚定的说,“阿姐,我长大了,我再也不听别人胡说了。”
“嗯,阿远长大了。”卿九思欣慰的笑了。她之所以这些日子频繁进宫,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为害怕卿远会感到无助和失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