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桐予当时只是一时好奇,随口一问,没得到答案也没放在心上。这会儿傅炎特意用这种口吻提起,仿佛他有什么特殊意图似的。
他再次转过身,压低声音,也压着火提醒傅炎:“首先,我没有特别关心他,只是作为面孔储备,想多知道一个名字。”
“其次……”其次我根本没有叫你打听他!
滴滴滴——
傅桐予的话被微波炉的提示音打断。
“哎,我就跟你说个名字而已,听不听你随意。反正他那个价格你肯定请得起。”傅炎顺势插话,从微波炉里端出牛奶,丝毫没有听傅桐予继续说下去的意愿。
傅桐予握紧拳头。话头是傅炎挑起的,给自己贴了个“特别关心”的污名还不允许自己解释了?
他终于恼了:“你有完没完?!”
就连透露个名字都要膈应他一下,还要强调他看上的人没什么成绩,这人到底什么毛病?
傅炎一边喝牛奶一边瞥了他一眼,没答话。
傅桐予气势汹汹地拿着拖把去了厕所,却在进入厕所以后放慢了脚步。
经傅炎这一提醒,他想起在大学城看到的那个演员。
很有灵气。
长得帅不说,可塑性也很强。只在片场看了他一眼,傅桐予脑子中就蹦出了不少适合他的形象,因此他难得对傅炎的演员产生了兴趣。
结果……好么,就这事也能在傅炎那里落个把柄。
明明是件两头欢喜的事,落在傅炎的嘴里莫名其妙就显得特别龌龊。
傅桐予越想越生气,想到今晚若是住在这里,那明早还得听傅炎说道一个早上,没个完,不如早点回去。
他打定主意,出了厕所就直接上楼回房间理了理东西,下楼时傅炎还在厨房洗牛奶杯子。
“我先回去了。”
傅炎转头,奇怪地看着他,又看了眼二楼。双亲正在卧室睡觉。
“不跟徐教授和傅教授说一声?”
傅桐予平时住在自己租的公寓里,这次回来就是在开机前来跟爸妈打个招呼。
傅桐予一边穿鞋一边说:“我明天跟他们说。”
傅炎看着他几缕头发还黏在额前,又问:“头发不先吹干?”
“大夏天的,吹吹风也挺好的。”
傅炎耸了耸肩:“好吧,车钥匙在鞋柜的抽屉里。”
傅桐予没开车来。
别墅一共五个车位,两位教授各一辆车,傅炎三辆,停了个满,傅桐予车开来了也没地方停,干脆不开。
傅桐予起身开门出去:“不必了。”
要他开傅炎的车?呵呵。
出门后他本想“砰”地一声把门关上,又想到父母还在楼上睡觉,便压着气小心地将门带上了。
门一关上,傅炎转回身,撇了撇嘴,将杯子放在了沥干的架子上,叹了口气,低声喃喃:“快三十的人了,还说生气就生气啊。”
——
傅桐予独自走在夜晚安静的街道上。
这会儿十一点出头,不少店面都关门了,街上行人不多。
父母的别墅和他的公寓都在市郊,路途不是很远,走个把小时就到了,所以他干脆连车都没打,靠两条腿走回家。
这要是在平时,他一定带个口罩采取点防护措施,毕竟是备受关注的高颜值鬼才导演,在路上难免会被热情的小粉丝认出来。
但这时候时间已经很晚了,再加上他心情不怎么好,哪还顾得上这些。
傅桐予闲逛似的独自在街上游荡,任昏黄的路灯拉扯出一个个由长渐短又变长的黑影,心里想着傅炎在厨房说的那番话。
其实傅炎说得没错,心高气傲的高冷鬼才导演傅桐予丢下文艺片转而投向商业片,不论明面上的理由多么动听,实际为的就是不亏本。
一共拍了四部电影,部部口碑爆表却部部亏本,也是没谁了。
在别人眼里,他年纪轻轻就获得了金牛奖的最佳导演,前途不可估量。只有他自己知道,投资商不是搞慈善的,他要是洗脱不掉“亏本导演”的称号,拿一万个奖也没有用。
尤其在身边还有傅炎这么一个“烂片出佳绩”对比的情况下,傅桐予有时候觉得自己的认真就像一个笑话。
趋利的世界,实在可笑。
“哎!”
傅桐予不知被什么绊了一跤,不留神打了个趔趄。好容易站稳了回过头才发现是自己神游了一路,没留意人行道上的水泥墩子。
心里本来就烦得不行,连这水泥墩都要给他添堵,立刻有一股怒火涌上心头,恼得他抬脚就要往上踢。
这时耳边响起一个惊喜的女声——
“你快看那个人,是不是傅桐予啊?”
傅桐予猛的收住腿,漫不经心地踩在地上,若无其事地往前走了几步。
他没循声转头,而是从余光看见不远处站着两个穿着时尚的女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