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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的直觉告诉我可能要坏事儿,站起来就要去追,忽然又想起来房东学妹刚刚才跟我表了白,还在等我回信儿呢。我一脸犹豫地回头看着她,她却朝我摆了摆手:“师兄,你去吧。我不着急,你慢慢考虑也成的。”
    我连忙跟她道歉,拎上包就冲出了食堂。
    第7章
    七
    我们学校是个美术学院,学艺术的人多了那自然是无奇不有。比如说把充气娃娃当毕业设计的,装置艺术作业做活塞运动模型的,摊成太字型在学校门口印人体水墨画的,半夜跨区裸骑只为享受微风拂面的……只有你想不到的,没有他们做不出来的。因此单凭一个白发古装抱着花盆跑过去的文泽之实在不能引起这些小妖精的注意,我一路追一路问,居然就没几个人答得上来见过这么一个少年。
    我绕了一圈找不到线索,实在没办法,不知道文泽之会跑到哪里去,只好先回出租屋。
    一推门进去我就愣了。花盆好端端地摆在阳台上,枝叶婷婷,花盆边还散落着菜籽饼的碎屑。我大松了一口气,但是心很快又悬了起来。
    平时文泽之一般是会人形出来迎接我的,现在就撂一盆花在那里,显然是在生我的气。我也不知道自己哪儿得罪它了,但是先认错总是没毛病的,于是我特别认真态度特别诚恳地跪在花盆前:“泽之,我错了。”
    碗莲顾影自怜,屁都不给我放一个。
    我开始忏悔,一条一条数落自己的罪状:“我错了,我不应该去湿地公园玩儿不带上你,也不应该回学校后没有第一时间回家给你浇水。泽之你看,我还给你带了斑马螺来赔罪了。”
    说着我把那一袋子螺蛳倒进花盆里。螺蛳很欢快地沉到了水底下,碗莲还是屁都不给我放一个。
    看来反省还是不够到位,于是我继续数落自己:“泽之,泽之宝宝,蛋蛋——!我不应该没事在阳台上抠脚,不应该早上起床不刷牙,不应该衣服积了三天不洗,不应该当着你的面撩妹……卧槽,最后那个是什么鬼,你才是个连花都没开的未成年雄莲,跑过来看我撩妹干什么?!”
    听到我这句话文泽之终于有反应了。他似乎非常不满,立叶剧烈地抖动了一下。我隐约看见叶子底下冒出来了个什么东西,连忙拨开立叶去看。
    水层下面贴近立叶梗茎的地方长出来了一颗细幼的嫩芽,两公分长,含羞带怯的,形状像个火柴头。
    文泽之出花苞了。
    欣喜若狂已经不足以形容我的心情了。
    我冲下楼,在操场上连跑三圈,迎风狂啸,最后被保安拦下来差点签字记过。
    发完癫我赶紧冲回出租屋给那个细楞楞的火柴头拍照,拍完了p图都顾不上直接发碗莲交流群。后面一排花友给我刷666,其中一拨说大佬现在才刚五月,你这碗莲就现蕾了是想要上天?另一拨惊呼卧槽首花!快掐快掐!
    啥玩意儿???我盼了几个月盼出来一个花苞你让我掐了它?!
    我震惊而且不解,连忙问为什么要掐首花,这其中莫不是有什么玄机。花友回复我:当然是因为怕别人偷了啊。
    ……我有一句妈卖批我不仅要讲出来我还想吼聋你。
    我才不管那帮包了三亩地一个花苞都没有就知道嫉妒我的坑比,抱着我的泽之美滋滋。后来学妹又发消息问我考虑得怎么样了,我回头看一眼文泽之,他一见我扭头就用立叶把花苞遮起来不让我看,还别扭着的样子。于是我就回消息给学妹,说不好意思啊学妹,我现在沉迷种花无心恋爱啊。
    学妹倒也没怪我,说没关系,她也只是随口说说,我要是真答应了可能就更尴尬了。
    当时我还挺愧疚,觉得有点对不起学妹。这种愧疚一直持续到我在毕业后,那时听说学妹和她们学校教学楼门口的垂丝海棠扯了证,顿时觉得自己太有先见之明,早早掐断了又一个让自己收获原谅帽的可能。
    自从文泽之现蕾之后我每天都守着他,书蹲在他面前看饭蹲在他面前吃,恨不得觉都抱着花盆睡,盯着那花蕾一盯能陶醉一整天。我甚至已经想好了,花开出来肯定是复瓣的,但是只有小小一朵,半个巴掌大,特别精致特别可爱,颜色从花瓣尖到花瓣根是粉红到雪白的过渡。简直美滋滋。
    但是我高兴得太早了。
    那个花苞自从出现以来就再也没有长过,我等它长等了三四天,它一天比一天萎靡,直到第五天终于开始发黑了。我大惊失色,心中有一股不详的预感,小心翼翼地把手指伸进水底下碰了碰它。
    一碰,花苞断了。
    我的内心波澜壮阔,甚至觉得自己种了朵假花。
    文泽之哑蕾了。
    惊不惊喜,意不意外?没想到吧,一下子接受不了吧?!
    我蹲在花盆边,烟一根接着一根地抽。文泽之劝我别抽了,苦口婆心地跟我解释哑蕾的原因,我一概捂着耳朵:不听不听王八念经。你就是朵假花,你就是个菜菜!
    文泽之终于生气了:“你以为开不出花来我很高兴吗?要不是因为你,我怎么会哑蕾?!”
    说完嘭地又没影了,任我叫了一晚上破喉咙也没答应。
    我当时真觉得文泽之在忽悠我,不知道从哪里摘了个假花苞回来插上骗我开心。直到很久以后才明白这种事情不存在的,换位思考很容易就懂了。如果是我,就算被文泽之质疑硬不起来,也绝对不会捡个假鸡巴回来装逼。
    冷静下来后我又仔细想了想当时是个什么状况。那段时间我天天催文泽之,你有本事瞎立叶你有本事开花啊,别只立叶不出蕾我知道你是假花。文泽之估计也是被我菜菜菜菜念叨烦了,我出门野营的那两天还真给我憋出了一朵花苞来。好不容易出花苞了高兴得不得了,我才刚回学校都没回家他就抱着花盆跑出来兴高采烈地要给我看花苞了,然后一进食堂就听见学妹问我要不要跟她好。
    然后文泽之就生气了。一气就气萎了,一气就气哑蕾了。刚冒出来的火柴头就这样被学妹一句漫不经心的告白扼杀在了摇篮里。
    我的内心波澜壮阔甚至想揍学妹。但是我一个爷们不好意思打女人,只能扇自己两巴掌。
    让你撩妹,让你撩妹,撩你妹。花都撩没了。
    我指天发誓我要专心养花。文泽之开花之前我都决定沉迷撩花,再也不撩妹了。
    第8章
    八
    文泽之哑蕾之后整整一个月,再也没有出过一个火柴头,就是拼命立叶拼命立叶。我甚至怀疑是哑蕾事件给他幼小的心灵造成了什么心理阴影。我很方,甚至在考虑带他去看看医生什么的……但是王大祝问我,人类看医生,动物看兽医,植物应该看什么?
    我:……看袁隆平?
    感觉也不对啊,万一看了袁隆平他把我泽之变异成了亩产亿万的杂交菜菜怎么办。
    为了治文泽之的不花之症我真是呕心沥血了,上网查资料去图书馆翻园艺花卉种植技术,还发动了周围的亲友一起努力。
    过了两天王大祝又带着他的奇思妙想回来启发我了:“百花,你有没有发现,花对于植物来说是什么部位?”
    我说:“什么,脸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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