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刹老道将招魂幡唤了过来,怜爱摸着旗身,眼中泛着一丝绿光:「还差叁十人左右,没想到有机会完成『罗刹大阵』...还真是...」他忽然笑起来从周身泛出几缕鬼气:「荣幸。」
金玄子与罗刹老道同为鬼修,一人成仙,一人成邪。
罗刹老道生前本是众人称颂的天才,却因世人惧他离经叛道的行事而被冠上邪道,被仙与人连手杀死,死后躯体被分散各地佛寺镇压,魂魄镇压于东瀛一座老君庙下永不超生,随着时间流逝,老君庙荒废成一座废墟。
千年来他拐骗借宿的旅人打破封印,却无一人能解了这该死的封印,唯独这少年能松动这封印。
他祭出千般诱惑,少年不曾被这些美好所吸引。
一夜间聊,他似乎嗅到同类的味道,他捨不得杀了这个有趣的灵魂,他非常肯定这个少年日后一定有翻天复地的大作为。
少年不愿与他结缔契约,次日一早便离开了老君庙,于是他用光这些年攒的灵力分了一缕魂魄偷偷跟随少年。
终于让他盼到机会了,望日山上他看着两人陷入幻境,他顺手做了些手脚,原想逼疯谢灵运再强迫他与自己签下契约,结果他倒好杀了爱人七天。
不愧是他欣赏的人。
后来谢灵运主动解了他的封印结缔契约,罗刹老道不惜为奴也想追随这个少年。
不负所望,他亲眼见证少年的疯魔,疯起来连自己都不放过,罗刹老道自觉比不上,区区凡人,着实有趣。
他生前耗费毕身心血设计的罗刹大阵,因开镇条件过于庞大繁琐,至死都无机会实践,如今少年用一己之力凑齐全部的条件,为他圆当年的遗憾。
另边,梁叁红带着幽娘绕到另一个房间,大门阖上那刻,他将手平摊悬于空中:「手借我一下。」
幽娘不知道他要做什么,但还是将手置于他的掌心。
梁叁红放出一丝灵力查探,幽娘得知他要做什么,瞬间收回手,却还是迟了。
与望日山那会相比,幽娘脸色一天比一天还差,近来更遭,才想看看她的身体出了什么状况。
「你...」梁叁红原以为她只是用灵力反哺谢灵运,没想到她竟然将妖丹给了谢灵运。
她双手抓着衣摆,像个被抓到偷糖的小孩,牵强一笑:「我...其实没事,叁红能帮我保守这个秘密吗?」
梁叁红脸上笑意全无,甚至看得出他眼里的怒意,责备的话到口成了无奈,烦躁的挠着后脑杓:「太胡闹了,你知道妖丹意味着什么吗?」
幽娘全然没有一丝紧张干:「我当然比你清楚,我可是妖精呢。」
梁叁红觉得她根本不清楚,压抑着激昂的语气快速的说着:「妖丹给了凡人万一他死了,你的妖丹收不回来,打回原型重新修炼;万一凡心污染了妖丹,生了心魔你这辈子也废了,只能堕入魔道,你...」
她打断了梁叁红,语调温柔婉转:「这些我都明白,我只是想让他舒服一点。」
梁叁红吸了口凉气,压满胸燥意:「你们两个真是...」
幽娘可怜兮兮的问着:「你能为我保守这个秘密吗?他知道了会逼着我把妖丹收回去的。」
「知道了。」梁叁红闭上眼冷静一会,告诉自己残酷的现实:他没有任何立场能够去管幽娘。
他继续挠着后脑杓,从怀中摸出一罐白玉瓷瓶,这罐是以至阳之血为引炼製而成的丹药,他很早就炼成,一直找不到时机给她。
「拿去补补,一天最多叁粒,你脸色太差,他迟早会发现端疑,我替你保密但不代表其他人也会这么好心。」
幽娘倒出一粒,丹药小巧圆润,如血玉的色泽,拿到烛火下彷彿能见到泛着金光的血液流动。
幽娘鼓起勇气吞了下去,一股甘甜的味道从喉呛发出,疑惑的见着梁叁红,以为他拿糖果诓骗自己。
「甜的?」
梁叁红双手环抱,扬起头颅骄傲的笑着:「知道小祖宗你吃不了苦,所以将丹药制成甜味,莫要贪嘴,否则到时候太补爆体而亡我可不管。」
甜味顺着喉咙滑下,冰冷的四肢百骸有一股温柔暖意流入。
效果见状,她讶异睁开双眼,晃了几下瓷瓶:「我还以为你除了捉妖以外就不会别的了。」
梁叁红不满的哼了声:「那是你目光狭隘,我会的东西可多着洒豆成兵、绘符成兽、御剑虚空...改日有空露两手给你看。」
「是是是。」她敷衍的应着,转身好奇查看四周,指了放着罐子的祭坛:「那是什么?」
梁叁红神叨叨的说着:「你得小心了,用手指着它会受到诅咒。」
梁叁红骗不到幽娘,谢灵运早些时候就说过只要她不怕这里什么都能玩,不会有东西伤到她,她直接拆穿梁叁红的谎言:「骗小孩呢。」
梁叁红叹气:「不好玩。」
以前梁叁红总能唬得幽娘一愣一愣,他说什么便信什么,果然跟谢灵运相处久了脑子也渐长:「罗刹老道的藏尸罐,他的尸身四散各地佛寺封印,等蒐集完之后就不用我当宿体了。」
幽娘压低声音:「那罗刹老道究竟什么来头?会不会害谢灵运?」
「我也不晓得他的来头,但纵然他以前有再大本事,现在跟我一样是个奴隶命。」他想起谢灵运阴人的本事甚感头疼:「我想这世上能害谢公子的人,只有他自己。」
「那...」幽娘一顿,她似乎在琢磨这个问题该不该问,最后还是说出口:「你们到底在做些什么?」
「放妖王出世,其馀的我不能跟你多做透露,但你能去问谢公子,只要你问他一定会答。」
幽娘喔了声,没了下文,静静看着石室内的东西,既然叁红答不上,那她就自己找线索然后问亲自问谢灵运。
看了会,她没发现任何可疑,失落的看着脚尖,她真的好羡慕一眼就能看破全局的人,如果她也有这种本事,应当就能帮助谢灵运,而不是让他一人孤军奋战。
「我也好想帮忙。」她声音了异常低落:「可我什么本事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