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嘶……”
没把握住力度,还他妈有点疼。
还记得去年他是在章玉君家里过的年,林酌本来不想去,但章玉君说了好几次,于是他最后还是去了。
虽说和那个何叔叔相处的有点尴尬,但总体上还是挺开心的,晚上睡觉就到林鑫房间挤了挤,走的时候林鑫还泪汪汪的不舍得。
今年和往常不太一样,章玉君自从上次跟他通过电话就没怎么联系过他,林鑫来找他玩过几次,章玉君也没说不同意什么的,惯常是第二天的一大早何叔叔就会出现在他家楼下,等着接林鑫回家。
其实说实话,林酌对过年本身也没什么兴趣。
林建业当初和父母的关系并不好,他爷爷奶奶还在世的时候,过年也就是一家人都在一起吃个饭,都来不及寒暄几句就散场了。
串门和人情来往对一般孩子来说可能是枯燥无聊,但对林酌来说就是另一种种方式的折磨。
这就和他不喜欢过生日,不喜欢过任何节日一样。
没有什么让他留恋的,也就习惯性地不愿期待。
从这里到家需要经过一个悬索桥,桥下的是春月江。
桥名听说是第一任市长题的字,潇洒飘然的“春江一桥”四字静默在夜色里。
桥和桥下水都是这座城市的名片之一,以春日桃花绵延两岸的盛景出名。
林酌本来觉得自己已经穿得够多了,结果走到桥上的时候还是觉得冷风直往脖子里灌。
他沿着人行道走,虽然冷是冷,但是冬天的江景还是很漂亮的。
江流平缓,水面静谧,两岸是未盛放的桃花林。
将所有的凋零都隐藏在夜里,万物都像是已经安心入眠。
正走着,身后忽然有一辆银色卡宴慢慢跟了上来。
有件事情林酌一直觉得很讽刺,林建业对老婆和情人总是喜新厌旧,却对一些看起来并不重要的东西格外怀旧。
一辆车可以开很多年不换,一套老房子可以住很久,甚至是一颗袖扣都习惯很执着得留着。
整个大桥上桥面空旷,只有对面车道偶尔经过几辆车。
开车的是林建业的秘书,兴许是了后座上的林建业的吩咐,小秘书沿着靠近人行道的车道开,匀速地跟着林酌的步伐。
后座的车窗降下,男人看着林酌的背影,叫了一声林酌。
自从上次跟林酌谈过后,他本以为事情已成,只是需要给林酌一点接受的时间。
可事情却不像他想象的那样。
林酌没有按他想象中的来找自己,而是在今早给他的私人邮箱里发了一封邮件。
这是这么几年,林酌第一次主动和他交流,虽然是用摸不到温度的电子邮件方式。
内容简略,甚至连寒暄的语句都没有。
整封邮件的大体意思是,让林建业不要再对他抱有任何幻想,他以后不会再拿自己的一分钱,自然也没有膝前尽孝的打算。
至于他这些年拿的钱,以后等他工作后,会陆续以汇款的方式偿还。
林建业看见这封邮件的时候,在屏幕前整整愣了十分钟。
林酌虽然总跟他唱反调,但却并不是一个冷酷的孩子。
他总觉得毕竟他是自己的儿子,血浓于水,两个人始终有千丝万缕的关系难以斩断——无论是从亲情还是法律上。
他突然发现林酌在某些方面跟自己越来越像了。
那种果断和冷漠,那种站在自己立场上俯视他人的姿态,一切都是他掌控他人的方法。
林建业逐渐陷入了困境。
眼下已经接近三月,他在国内待不了多久了。
林酌对这林建业的声音并没有视而不见,他停下脚步回头,看了一眼车窗后的男人。
他悄无声息地叹了一口气,轻到连他自己都没有发现这声叹息。
是该见见林建业了。
有些事情总是很奇怪的,林酌好像早有预感会有这么一天,并且还能预感到这天晚上的情景。
“外面风太大了。”林建业车窗降到底,虽然是问候,脸上却没什么表情,上下扫了一眼林酌:“上车谈谈?”
林酌转过身,双手插在羽绒服两侧的口袋里,看了看他,说:“要谈就下车谈吧。”
林建业有时候觉得自己根本就无法抑制自己的情绪,林酌似乎永远都在跟他唱反调,而对方反抗的越厉害,他的掌控欲反弹的就越厉害。
自己觉得只要听到一丝逆风的东西,心中的火焰就轰得一声燃烧起来。
尤其是林酌对他顺从最少,他也就越来越吝啬于给予对方耐心。
记得有时候的深夜,以往自己年轻时理智失控时的所作所为回循环往复地出现在梦里。
半夜一身冷汗醒来时,他也会有片刻的忏悔。但在下一次这种情况再次发生,他还是会忍不住暴躁起来。
因为这种只对家人才有的情绪,他约见很多不用的心理医生,却总是无疾而终。
秘书小心翼翼看着后视镜里的林建业,试图想劝说林酌:“林少爷,要不您还是上……”
“不用。”林建业冷冷打断他,望着林酌的背影:“我下去走走。”
小秘书吓坏了,刚想要下车给林建业开门,就看到林建业连外套都没穿,推开车门直接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