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明天去跟林老师聊聊,毕竟想要独立也不必舍近求远,你觉得呢?”
侯云州陷入了沉默,翁穆倒也不急,他拿起水杯喝了几口,呼吸着空气中那股独属于侯云州的淡淡茶香,翁穆莫名觉得很安心,很放松。
一直以来,翁穆都是一群人中最年轻的那个,他小小年纪就跳级几年,因此身边的同学总是比他要大上好几岁。
虽然在大人眼中,十几岁的都是孩子,不过是大孩子小孩子的区别,可是站在当事人的角度上来看却不尽然。
几年的差距有时也可以成为一道鸿沟。
翁穆习惯了在别人面前装出少年老成的样子,不仅是超出自己年龄的成熟,甚至是比那些年长他几岁的同学还要成熟。他在大学的时候便已经崭露头角,说话办事都像个沉稳的大人。
旁人渐渐也就习惯了这样的他,可是那时的翁穆其实也只有中学生的年纪罢了,分明还是一个少年。
然而大家却心照不宣的忘记了这个事实。
他就像是一个没有经历过青春期的大人,万丈高楼的顶层宏伟壮丽,可是底下的几层却是空空荡荡,无人问津的寂寥。
“好”,侯云州不再执拗,翁穆所说的的确是他最好的选择。
“但是.......其实你不必这样的。”侯云州道。
“不必哪样?”
他缓缓道,“你不必总是做好被人依靠的准备。”
事实上,在翁家大宅那次,侯云州便发现了翁穆的另一面,他摘下了眼镜,脱下了西装,就像是有个小男孩一直在等一个玩伴。
在他心中的某个角落,那个一直被压抑着的调皮少年始终都在。
听到他这么说,翁穆有点惊讶,更令他惊讶的是,侯云州竟然主动凑了过来给自己一个拥抱。
“有的时候,我会想要抱抱你,就像现在这样。”侯云州在他耳边轻声道。
翁穆闭上了眼,安静的呼吸在两个跳动的胸膛间交织缠绕,心中是一种平静的狂喜,他把头放在侯云州的肩膀上,享受着这一刻被小朋友安慰的美妙感觉。
只听侯云州道:
“我也可以成为你的后盾。”
——
朴煜焕听说,陈久诚已经不怎么来学校了。
上一次在办公室,教导主任的“爱的教育”在陈久诚坚决的不配合下并没有成功,教导主任认为陈久诚这是不给他面子,扬言要严肃处理。
可是冥冥之中,朴煜焕就是觉得这事儿没那么简单。
陈久诚给他一种感觉,很微妙的感觉,他和别的同学不同,陈久诚似乎是想要被退学。
是的,就是“想要”,是主观意愿上的“想要”。
即使是多么顽劣的学生,到了高三也会在大环境下变得收敛很多,可陈久诚不是。
朴煜焕最近学了个新词,他认为用在陈久诚身上非常合适。
自毁倾向。
朴煜焕一个激灵,他觉得毛骨悚然,这个词居然和陈久诚这么搭,但朴煜焕不喜欢这种贴切之感。
他去找了几个高三·一班的学生,求爷爷要告奶奶一般拜托他们一看到陈久诚就联系自己。
可是接连几天都没有消息。
朴煜焕萎靡不振,正在心中盘算怎样跟高三的班主任撒泼打滚求来他的电话号码时,陈久诚出现了。
午休时间,陈久诚毫无预兆的出现在了教室之中,同班同学纷纷向他投来探究的目光,大家都知道陈久诚堕落了,他不仅咬了好多个omega,现在还打架斗殴,几乎要五毒俱全了。
所以当他默默收拾东西的时候,没有人过来跟他讲话,仿佛是怕他会突然扬起拳头或是亮出犬牙。
陈久诚特意选了个人少的时间,他的几个哥们都在食堂吃饭,正好免去了告别的环节,他抱着个纸箱,没想到在走廊里看到了夏夜。
隔着个小花园,夏夜抱着本书迎面走来,陈久诚慢下了脚步。
那次夏夜去体育馆找他之后,两个人就再也没有说过话。
夏夜抬了抬头,目光在陈久诚身上停留一瞬,然后就移开了。
他只是想,也许,说个再见?
相识一场,最后却形同陌路,原来自己竟然是这样不堪吗?
陈久诚叹了口气,他讨厌的alpha们讨厌自己,现在就连自己喜欢的omega们也讨厌自己。
他果然是应该离开这个地方了。
除了教学楼,步下台阶,陈久诚看着这座待了两年的校园,忽然觉得自己什么都没有留下,他就像是一个笔下的字,写到最后一笔突然没有水儿了。
于是变成了个四不像。
“队长——!”
身后是仓促的脚步声,陈久诚回过头去,只见朴煜焕正向他奔来。
刘海被吹到后面,露出个比脸颊白一点的额头。
朴煜焕死死抓住他抱着箱子的手,视线在里面兜了圈,他立刻就明白了。
“靠!你不念了啊?!”
陈久诚默默看着他,那双紫葡萄一样的眼睛似乎是在质问,无端端让他有点心虚。
“不关你的事。”
“怎么不关我的事!”朴煜焕忽然就咆哮了起来,“你不想看见我也不至于不念了吧?我不去找你了还不行吗?你就不能别走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