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妙音——你别吓我,妙音——”男子急迫的喊声,遥远地似从另一个世界传来。
妙音辨清,那是顾玹的声音。
她与顾玹恋爱五年,新婚三天,这是他们的蜜月旅行,幸福才刚刚开始……
于是,她凭着一股本能靠近那声音,腹中诡异地一团热流滚入四肢百骸,仿佛飞机爆炸的火焰凝入了身体,热烫的温度刺着血肉和皮肤。
她猛地睁开眼睛,四周却是不见五指的黑暗,她惊喘着粗气,身子被男子紧搂入怀。
“妙音,以后不准这样吓我!”
妙音因这熟悉的声音踏实了许多,急迫地忍不住确定他是否安然无恙,在黑暗中摸到瘦削的腮骨,高挺的鼻梁,匀称健壮的身躯,呼吸间嗅到的干净体香,的确是她的老公顾玹。
隔着丝滑的衣料,他的肌肤像凝着冰水,冷而柔滑,头发也如此长,长得——摸不到发丝尽头!
“玹……真的是你吗?”
“傻瓜,当然是我!”
男子冰冷的吻从她的眉心,移到唇上,吻痛了她,他手按在她心口,也似在确定她是否真的有心跳,是否真的还活着。
妙音无心再纠结于是生是死,体内诡异的炽热,灼得她心慌,似飞机爆炸的火焰压在了腹中,她忍不住想汲取他身上的冰冷给自己降温,也急迫得想把他冰冷的身躯暖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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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啊——”
妙音被女子刺耳的尖叫扰醒,疑惑地睁开眼睛,入眼是被晨光映得光彩华贵的浅金纱帐。
她脸儿贴着的是云锦方枕,横在枕上的手臂上吻痕斑驳,手小巧了许多,像十七八岁少女的手,指甲是透明的橙红,似凤仙花汁染成,无名指上没了结婚钻戒。
耳畔是窗外军队操练的呐喊,还有刀剑碰撞,马匹嘶鸣……如此嘈杂,分明置身于古代的军营。
身上锦被微动,背后,男子不耐烦地叹气,并衣袂悉索。
“明霜郡主为何擅闯本皇子军帐?”
这慵懒的声音,竟是顾玹!
妙音想转头,就听“明霜郡主”颤声说道:“明霜唐突,不该打扰殿下!明霜只想知道,躺在殿下床上的女人,是不是兵部尚书苏骁的疯女儿——苏妙音!”
妙音僵住,兵部尚书苏骁的疯女儿?她吗?
“北厥军队虎视眈眈,眼下战况对大周不利,明霜郡主身为大周副帅,当务之急该看顾好自己的军队。”男子话音不紧不慢,口气疏冷。
“这军营里只两个女人,除了我赵明霜,就是苏妙音。拓跋玹,你为何你要这疯女人,也不要我?”明霜郡主说到最后近乎咆哮。
“郡主,请你自重!”
“诸国皇子做梦都想娶我赵明霜当皇子妃,你这大魏七皇子,不过是来大周当质子,我喜欢你,是抬举你,没想到你竟如此践踏我的真心!”
“郡主言重,本皇子与你一无婚盟,二无男女之情。本皇子此行出征,是父皇和贵国皇帝为天下安宁商讨决定,希望郡主不要因为本皇子的私事,毁了两国合盟。”
“你……”
妙音无法消化两人的话,脑中轰鸣,飞机爆炸,滚滚火焰扑面而来,然后是昨晚的一场欢愉……
她竟死而复生,成了大周兵部尚书苏骁的“疯女儿”——苏妙音!
背后与顾玹声音一模一样的男子,并非她老公顾玹,而是大魏七皇子拓跋玹。
眼下大周、北厥、大魏三足鼎立,凭拓跋玹所言,大周与北厥这一战,大周明显落了下风。
妙音察觉两人僵持不下,拢着丝被诈尸似地坐起身来,就见床前女子一身铠甲红袍,腰间挂着一把长剑,圆脸薄唇,怒目圆睁,明显一副“捉奸在床”的架势。
“不好意思,打扰二位。我能不能先回避一下,这事儿,你们可以……”妙音视线落在坐在床沿的男子身上,“慢慢解决”四个字,顿时吞回去。
男子一袭月白丝袍,橘红的晨曦自窗外打进来,洒了他一身惊艳的红光。
他精致若雕刻的五官,俊伟健壮的身型,与顾玹一模一样,不同的是,他有一头长发……发丝妖娆垂泻于床沿,肃冷如冰的气韵,贵雅天成,拒人千里。
昨晚,正是他把她唤醒过来的,且两人烈火干柴,欲罢不能。
死亡的悲怆,失而复得欢喜,让妙音一时间激动地不知该如何是好,她扑上前抱住男子,眼泪失控地冲上眼眶……
“贱人,和我赵明霜抢男人,还敢当着我的面挑衅?!”赵明霜怒吼一声,咻——长剑出鞘,直刺向妙音。
妙音惊得要躲,却见男子以两根手指夹住剑刃,飞快地一推一送,袍袖飘逸如水,赵明霜却连人带剑摔在了地上。
妙音被这番“绝技”震惊,贪恋看着他,忙握住他的手贴在脸颊,急迫地在他身上寻找熟悉的痕迹。
“我们……我们还是夫妻吗?”
还是?男子因她的话困惑,眸光深深微黯,唇角淡然浅扬,“不是。”
“是情——人?”
“也不是。”
“那我们是……”
男子打断她,不着痕迹地自她手中抽回手,“苏小姐,你还记得你昨晚怎么来的吗?”
苏小姐?妙音被他疏冷的口吻刺伤。“昨晚我差点死了,是你唤醒我,然后我们……”
“你可知本皇子是大魏七皇子拓跋玹?”
“我……”妙音心头刺疼,看着他深冷的眼睛,疼得说不出话。这人明明是她的顾玹呀!
拓跋玹见她泫然欲泣,强硬别开脸,转而看向愤恨撑着长剑起身的赵明霜,“明霜郡主,你可有听到苏小姐的话?”
赵明霜气急败坏地道,“听到了!这贱人疯疯癫癫,自以为和殿下是夫妻情——人!”
“现在,郡主是否该给本皇子一个交代!”
赵明霜暴怒,“殿下睡了这疯女子,为何让我赵明霜给交代?”
妙音也想不通,这事儿与赵明霜有何瓜葛,却见拓跋玹自床沿起身,抽了衣架上的冰蓝锦袍罩在身上,行云流水般束好腰带,顷刻间,一副禁欲系洁身自好的样子。
“昨晚有黑衣人闯入军帐,朝本皇子挥出一股白烟,本皇子就中毒失控,无法自持,黑衣人又扛着一个女子丢在本皇子的床榻上,当时本皇子并不知她就是兵部尚书苏骁之女,见她昏迷不醒,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