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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顾怀立见顾明玉情况稳定了, 便挂念案子的事情,拜托纪林远照看明玉,自己急匆匆地去了公安局。
    顾明玉住的单人房, 顾怀立不在纪林远更是放肆, 非得挤在顾明玉身边,抱着他才行。他也不睡, 就侧躺在顾明玉身边,目不转睛地看着他。
    知道纪林远怕是吓坏了, 顾明玉也懒得赶人, 何况纪林远搂着他的动作很轻, 仿佛他是一个易碎的玻璃娃娃。
    不过他们单独相处的时间也没多少,顾怀立走后没过多久顾明玉的大姨小姨就赶到了。
    经历了长姐病逝,由胡珍一手带大的两姐妹心里都很不好过, 清明刚过就外出散心了,听到明玉出事她们连夜赶回。
    大姨一见躺在病床上的明玉就哭了,趴在床边握住他的手,“老天爷, 求你保佑明玉以后无病无灾,再也不要让他受这些苦了,我可怜的小外甥刚刚没了妈妈, 现在又被坏人伤害……怎么就这么苦呢?!”
    小姨也在一旁抹泪,两人哭着哭着想起姐姐胡珍,干脆抱头痛哭。两个姨夫也是无奈,本就是看她们整天在家里心情郁闷怕哭坏了身子才带出去散心, 没想到又遇上明玉受伤。还在路上两个女人就拼命自责,说是没有留在明玉身边帮忙照顾他,要不然也不会出这样的事情。如果明玉有个三长两短,她们没法跟姐姐交待。
    顾明玉被她们哭得心里难受,忍不住跟着落泪。但是他现在的状态说话都费力,胸口闷得发胀,哭了没多久就开始咳嗽,呼吸急促。纪林远连忙扶他坐起,一边给他顺气一边劝道:“理解两位的心情,但是明玉现在情绪不能太激动,希望两位克制一下,如果可以的话——留给明玉一点空间,他需要新鲜空气。”
    纪林远态度陈恳说话温和,虽然是赶人,但到底是为了明玉好,几个长辈一下子就对他有了好感,再听说他是明玉的朋友,从明玉出事一直陪到现在,两个姨妈都是叠声感谢。看到纪林远黑眼圈浓重,她们又提议让他去休息,明玉由她们来照顾。
    当时纪林远脸上的表情有些奇怪,他先是脸色一沉,像是要发怒,接着手握住床沿,力道大得指尖都泛白了。顾明玉发现他不对劲,只是还没等他开口,纪林远就恢复了原状,仿佛刚才变了脸色的人不是他。
    然后纪林远笑着摇摇头,什么话也不说,但是态度很明显,就是不走。
    姨妈们也不愿离去,围在明玉床边嘘寒问暖,纪林远原本是躺在顾明玉身边的,现在这么多长辈在他自然不能表现得太过亲密,只好搬了把凳子坐在床脚,两个姨夫在他身边问他事情经过。
    只是聊着聊着,心细的小姨夫就发现每当明玉那边有什么动静,纪林远就要从凳子上起来,然后看见坐在床边的姨妈们强先了,就一脸失落地坐回来,好半天都提不起劲。
    小姨夫不知道这代表什么,只是莫名觉得有些不太对劲,但要他说出怎么个不对劲法,他却说不出来。
    快到中午的时候外婆外公带着几个舅舅舅妈也来了,胡一苇本来今天返校,听说明玉出事跟学校请了几天假,因为没事先跟父母商量,在家被父亲训了一顿,这会儿过来脸色臭臭的,好像顾明玉欠了他钱一样。
    明玉从小到大都跟外公外婆不亲,见明玉没事,聊了几句外公就说要走,几个儿女自然得去送,一下子把病房里的人全都带走了,只留下一个胡一苇。
    去年的时候胡一苇威胁明玉跟他在一起,被顾明玉揍了一拳,表兄弟两个见面就跟仇人一样,刚才听三舅舅说胡一苇为了他学校都不去,顾明玉倒是有点惊讶。
    “你——没事吧?痛不痛?”胡一苇坐在凳子上,双手握着膝盖,看起来竟然有些紧张。
    顾明玉刚做完手术才几个小时,被看望其实也很累,这会儿强打精神,说:“好多了。”
    胡一苇看了眼一旁的纪林远,似乎对他这么没眼色不知道留点空间给他们而感到气愤,他摇了摇头白了纪林远一眼,对顾明玉说:
    “你快点好起来吧,大姑父很担心你。”胡一苇的大姑父就是顾明玉的父亲顾怀立,顾明玉当然知道他爸很担心他,算起来俩人从小不对付,长到这么大还从来没有心平气和地说过话,胡一苇不知道说些什么,只好说了句废话。
    顾明玉打了个哈欠,揉了揉眼睛:“嗯,我知道。”
    胡一苇看着他,突然道:“我也很担心你。”
    才说完这句话,胡一苇就感觉病房里的气氛变了,原本坐在角落里的纪林远缓缓起身,胡一苇第一次见到个子这么高大的人,随着对方一步步靠近,胡一苇只觉得压力骤增。
    不过胡一苇典型的死鸭子嘴硬的性子,明明心里已经弱了几分,嘴上却不停,为了显示自己和明玉关系好,他还把高敏敏搬了出来。
    “等你好回了重庆,我去找你,高敏敏一直说想去重庆玩。”
    顾明玉困得不行,听到胡一苇那句话心里就“咯噔”一下,再看纪·大醋缸浑身气势只求一战的模样,顾明玉忍不住在心底翻白眼。
    胡一苇还在絮絮叨叨地说着以后要怎么跟明玉亲近,纪林远直接就走到顾明玉身边,弯下腰,动作虔诚地在他唇上印下一吻。
    这个吻很轻,但也很大胆,也是纪林远首次在外人面前宣告主权。他从来都是少说多做的人,从胡一苇进门起,他就感受到了对方对明玉的好感。同时非常微妙的,当他和胡一苇对视时,只是一眼。
    他们双方都知道,他讨厌胡一苇,胡一苇讨厌他。
    既然如此,纪林远觉得必须给胡一苇一个重击,让他知道他觊觎的对象是他永远都不能肖想的。
    胡一苇先是愣住,然后他一下从凳子上站起猛地倒吸一口凉气,抬手指着纪林远,神情如同见鬼:“你、你你——”
    你了半天说不出话,胡一苇再看顾明玉,见他淡定得不行,想起自己曾经想亲他,却被揍了一拳,再对比纪林远,胡一苇心里特别特别不平衡。
    “明玉他是谁?!”
    顾明玉眼皮子都打架了,纪林远正在帮他调整姿势让他躺得舒服,闻言敷衍道:“你觉得他是谁,他就是谁。”
    胡一苇抬起的手臂颤抖着,顾明玉这话的意思再明显不过了——这个高个子的男人就是顾明玉的对象,他们俩是一对!
    胡一苇气得跺脚,他张张嘴想说些什么,顾明玉却已经睡着了。
    纪林远没了顾虑,快步走到胡一苇身边大手按着他的头就把他拎出了病房。
    先不提胡一苇会有什么悲惨遭遇,另一边顾怀立去公安局询问了案件情况,龚局早年受过他的帮助,在程序允许的情况下,最大限度地给予顾怀立特权,然后顾怀立发现了一个疑点。
    从黄毛韩东被抓已经超过12个小时,几个经验丰富的老警察轮流跟他对上,终于从他嘴里撬出他跟周智交易的细节。只不过他对周智为什么会有钱买/凶/杀/人并不清楚,只知道他出狱前周智给了他一个地址,让他到一个垃圾桶内拿钱。
    周智有帮凶已经是显而易见的了,关键是这个帮凶是谁,一开始警方锁定的目标是周智的父母、死党,顾怀立却说对方一定是极为熟悉顾家情况的人,因为韩东实施犯罪前并没有进行踩点,他只是在某个预定好的时间带着一帮一无所知的真·小偷走进顾家,企图把一桩凶杀案伪装成为过失杀人。
    这不是韩东这种没文化的混混能想到的主意,何况大多数犯罪分子在实施犯罪前都会先行踩点,避免走错地方,或者在翻墙时花费太多时间。但是韩东却没有,这条巷口是条死胡同,必经的路口装有天眼,韩东出狱还不到两个星期,除了案发那一晚他从未出现在在监控上。
    也就是说,是周智的同伙给了韩东顾家的详细信息,经过问询,韩东对同伙的存在供认不讳,但韩东也不知道对方是谁,只知道垃圾桶内除了钱还有一个手机,里面事先装有一次性电话卡,那人就是通过这个手机跟他联系的。
    “我不知道他是谁,也不知道多大年纪,他用了变声器。”
    手机已经拿去检测,那种一次性电话卡很难查清楚来源,移动电信营业厅、报刊亭、路边摊都有售,手机的话倒是可以通过进网许可证查到卖家,只不过短时间内用处不大。
    “我们时间很赶啊,对方如果知道韩东被抓,一定会逃跑,到时候就算我们知道他的身份,也是大海捞针。”龚局长四十出头,剃着小平头,长相略有几分喜感。
    顾怀立沉吟道:“我觉很有可能是我们家的熟人——可是这种时候逃走,岂不是自己暴露了?那人心思很细,恐怕不会……周智那边怎么说?”
    “说是有人通过他母亲递消息给他,问他想不想报仇,他说想,对方就让他在狱中物色一个敢动手的混混。周母也问过了,跟韩东一个说法,捡到一个手机,贪便宜拿回家用,没几天就有人打电话给她让她联系周智,说是能把周智从狱中捞出来,她就信了。”
    “愚蠢!”周智已经服刑四年,因在狱中表现良好,获得减刑,目前刑期还剩不到一半,经过这次事情后,这个刑期怕是又要往上加了。顾怀立现在恨不得周智牢底坐穿,永无出头之日。
    龚局脸色有些难看,对方完全就没把他们警察放在眼里,“现在线索算是断了,接下来我们会一一排查你身边的人,这几天你好好想想都有得罪过什么人。”
    提起这个两人都有些无奈,顾怀立的工作性质,得罪人几乎是家常便饭,顾怀立到过反贪局、经济侦查科、公诉科、反渎职科等等,得罪的人要不有权要不有钱。
    “有什么事冲着我来就是了!对着孩子做什么!”顾怀立咬牙切齿,烦躁得大喊大叫,“不管是谁,我顾怀立发誓一定会让他受到法律的制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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