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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房间里有暖炉,把房间烤的热烘烘的。君裕在床边坐下,摸了摸临易的脸,凉凉的,比平时都要凉。
    君裕想,阿易怕冷,平时体温又偏低,睡觉一定要自己抱着他。
    君裕脱靴上了床,阿易现在昏睡着,他不敢贸然抱着阿易,便握住阿易的一只手慢慢的闭上了眼。他确实怕阿易醒后看他青败的脸色跟他生气。
    临易眉头有些微微抖动,他看见自己一直在一条荒芜人烟的路上走着,路上没有一个人,只有他自己,他看见一只乌鸦在不远处的枯枝上一瞬不瞬的盯着他,远处的路没有尽头,血红色的烟云,却看不见太阳。
    即使这样,临易知道它就是黄昏,远处枯木丛生,等他一步步走过去发现那些枯木还是离他很远的地方,他什么都看不清,却一直能看到那只乌鸦一直站在枯枝上一瞬不瞬的盯着他。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一定要往前走,他想让自己停下来才发现自己根本做不到。他只能一直往前走,走到自己的腿都麻木了,脚都磨出血了,他还是停不下来……
    他就一直拖着自己的腿往前走,身后全是深深浅浅的血色脚印,脚上的血和土都混到一起了,他好疼啊,他不想走了,他想停下来……
    远处血红色烟云更浓了,那只乌鸦离他更近了一些,他好疼,谁来救救他,临易想哭,才发现他已经流不了泪了……
    为什么会这样?临易想,为什么他不能哭,为什么只有自己一个人,他这样走到底是为什么啊!
    临易就这样走着,那只乌鸦离他越来越近,血红色的烟云逐渐消失,天地逐渐归于黑暗……
    不,不能这样,临易慌张的想,不要黑,不要黑,……谁来救救他!
    “阿易,阿易!”君裕拍打着临易的脸,“醒醒,阿易!”
    君裕睡着睡着发现阿易使劲抓着他的手,并且还浑身发抖,脸色惨白,君裕立马明白临易这是做恶梦了,连忙叫醒他。
    临易一下子睁开了眼,对上了君裕紧张的脸,房间内亮堂堂的,君裕的五官临易看的清清楚楚,临易怔怔的看了一会儿,而后紧紧地抱住他,声音颤抖:“棕熊,棕熊。”
    君裕不知所措的抱住他,他感觉得到临易的身体微微的颤抖,便把临易的头使劲埋在了自己的怀里,没有言语。
    临易一醒,愣了一会儿便明白了自己做了恶梦,有些怔然,而后悄悄地舒了口气。
    见临易回过神来,君裕看着自己怀里的阿易,开口问道:“阿易,梦见了什么?”
    临易身体一僵,打算糊弄过去,抬头对上了君裕认真的眼,不容他逃脱。
    临易勉强笑了一下,“就是梦见有一只乌鸦一直追着我不放,挺害怕的。”
    君裕大惊,梦见乌鸦,这可不是好兆头。
    他勉强压下自己心里的不安,看着阿易仍旧苍白的脸,想起来林苏竹吩咐过阿易醒了就要吃药,便对一直站在房间外秀珠道:“把药端上来。”
    “是。”门外的秀珠应和一声。临易瞬间垮了一张脸,他不想吃药!
    ***
    昀城之事算是处理完了,可还有一个人不知道怎么处理,林书横左右为难,便把人给又送回来了。
    “十五皇子齐临烨?”白鹊离看着眼前这个勉强只到自己胸口的小孩,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他这个身份很尴尬啊,杀不得也留不得。
    “是。”山北很没形象的坐在椅子上,“林知府刚刚派人把他送过来的。”林书横虽然不知道,可他们这些给王爷办事的心里都清楚的很,这个孩子究竟怎么处理还是临易开口说了算。
    魏无缺一反常态的坐在椅子上,面目表情,倒显得有些心事重重。
    “小孩儿,你想怎么样啊?”白鹊离看着齐临烨问。这个孩子自从进了大厅都没给过一个好脸色,臭着一张脸,至于长相嘛,白鹊离摸摸下巴,跟临易还是有……很多差距的。
    “你们这群坏蛋。我要找我娘亲!”齐临烨的模样从凶狠立马变成了嚎啕大哭。
    “喂,你哭什么啊。”白鹊离登时后退三步,“你已经九岁了好嘛。”
    君裕一进大厅,就看见这一幕,这个孩子他现在确实也顾不上,临易的身体必须马上接受治疗。如果能让别人先养着也确实不错,等以后有时间了再去看看他。
    他调查过,十五皇子的母妃在他出生的时候就难产死了,后来皇宫被破,应该是被好心人给收养了,否则也活不到这么大。
    君裕便走了过去,齐临烨一见他来,便害怕的后退好几步。君裕看他的样子便明白原因,就站在那里,开口问道:“你母亲是谁?家在哪里?我让他们送你回家。”
    齐临烨怀疑的看向他,“真的?”
    “真的。”君裕很是郑重的点点头。
    “那好。”齐临烨雀跃道:“我的母亲叫兰娘,家住在渝山上的宁古村里。”
    “哐当”一声,魏无缺手里的茶杯摔到了地上,面如菜色,众人纷纷转头看向他。?
    ☆、过去
    ?  魏无缺的脸色有些苍白,见众人都看向他。魏无缺明白自己反应有点过度了,便咳嗽一声掩饰自己的尴尬。
    魏无缺对正在狐疑看向他的齐临烨道:“你说你家在渝山上宁古村?”
    齐临烨有点害怕他刚才的样子,跑到白鹊离身后怕怕的看着他,然后点了点头。
    魏无缺静默不语……
    君裕走到主位上坐下,看向魏无缺,问道:“有什么问题吗?”
    魏无缺的脸色登时更难看起来,他示意白鹊离把这个小孩子拉走,西北王点点头,白鹊离有点不甘愿的拉着齐临烨离开。他也想知道为什么好吗?
    而还在大厅的山南、山北不由自主的坐好,氛围有点严肃,让他们不自觉的屏住了呼吸。
    待齐临烨走远,魏无缺连忙对西北王道:“前两天林知府来报,那个宁古村遭到了一场不小的杀戮,死了二十三个人,是管贤捉到了十五皇子之后杀的人。”
    君裕的眉头登时皱了起来,“抓到人之后为什么还要杀人?”一个小村子,根本影想不了管贤,也影响不了遥国复兴这件事。
    魏无缺神色一僵,而后下定决心开口道:“因为那个村子通往黎明之国。”
    君裕登时起身,“那个村子能通往黎明之国?”
    “是的。”魏无缺继续道:“只是宁古村虽然是通往黎明之国的通道,不过这个路径只有村长才知道。”
    “那玉寒花?”
    “玉寒花是黎明之国的密宝,一般人根本连见都见不到。”
    “那你……”如何得知?
    “卑职是从黎明之国出来的。”
    一室寂静。
    山北和山南登时瞪大了眼睛,这未免也太凑巧了吧,这简直就是渴了有人送水,下雨有人打伞啊。
    “不过,想要进入黎明之国也没有那么容易,否则管贤也不至于杀那么多人。”
    君裕点点头示意魏无缺继续说下去,魏无缺便继续道:“具体从宁古村进入黎明之国的方法只有村长知道,卑职当初从里面出来时时被人蒙着眼睛送出来的,出路并不了解。”
    “黎明之国不是个国家,只是个隐秘的部族。为什么叫黎明之国卑职也不清楚。黎明之国的族人是禁止外出的,很多族人一辈子也没出来过,只有族长和族长的心腹了解外面和需要一些东西时才会出来。”
    “相对的黎明之国的人也不喜欢有外人去打扰他们。一旦发现有外人进来就会不惜一切代价杀死他。若有族人带外人进了族,就会哈外族人杀死,带外人来的族人会被囚禁,直到他死的那一天都不会被放出来。”
    魏无缺并不想说自己在黎明之国里的事情,便大体的说明了一下。
    “卑职知道的只有这些了。”
    君裕明白有些事情魏无缺不想提,只要能够进黎明之国拿到玉寒花其他的无关紧要。
    西北王便点点头,“有劳魏先生了,剩下的本王去派人查看一番。”
    魏无缺拱了拱手,“属下先告退了。”
    君裕点点头,魏无缺便退下了。
    山南山北面面相觑,西北王看着他俩开口道:“接着去查。”
    “是。”山南山北连忙抱拳。
    君裕进了房间见临易坐在窗前的软榻上,脸色好了许多,透过纱窗静静地看着院里的那棵槐树。
    现下深秋,槐树上的叶子已经又黄又干毫无美感可言,不过临易依旧看的入神。
    君裕走过去,轻轻地从把他抱在怀里,没有言语。临易抬头看他,刚刚醒来声音还有些声音哑然,“林苏竹都跟你说了?”
    君裕点点头,而后道:“他告诉我你以前练得是天魔功,说宁妃为了争宠,把你送给齐朱。”他没有说是临易的母亲,宁妃那种人不配称为阿易的母亲。
    君裕脱靴上榻把临易抱了个满怀,他的大掌摩擦着临易的脑袋,临易依偎在他的怀里,像一只无助的流浪猫。
    “我小的时候,就隐隐感觉到母亲并不是很喜欢我。她掐我脸的时候掐的很疼,在她面前笑,她的眼睛就会像刀子一样盯着我。我经常看不到她的人,有时候一个月才会看见她一次。”
    “我一直以为她不喜欢我太调皮话太多,便一直乖乖的,为了得到她的夸奖,我每天寅时就会起床上早课,直到有一天她对我笑,她耐心的指导我练剑,我当时真的很开心。”临易说到这的时候,低低的笑了起来,“直到她把剑划伤自己的手臂……”
    “然后她一把推开了我,”临易说着嘴角依旧翘着,“然后我就因为行刺生母罚禁足寝殿十年,那一年我八岁。”
    君裕大气不敢出,把临易抱的更紧一些,临易继续说,“一直照顾我的宫女也被杖毙了,原因就是教唆我行刺生母。”
    临易的手指握紧都要掐到肉里了,君裕握住他的手防止他伤害自己,却没有阻止他继续说下去。
    “我在寝殿里被关了六年,六年让我明白了我的母亲有多么厌恶我,多么想让我去死。”临易的身子隐约有些颤抖,君裕抱紧了他,“我被关到第六年春天的时候,一天晚上执姜来了,他是偷偷潜入宫里找酒喝的,他看我住的地方破破烂烂以为没人住,所以打算再这偷喝酒的……”
    “执姜看见我很惊讶,他说我的身体很适合练天魔功。那时候我还不知道天魔功是什么,他说要是想练的话可以去御医馆里的林苏住宿那里去找他。”
    “当时我已经被关了六年,一无所求,我不知道我要干什么,就这样每天吃饭活着,那时候执姜隔几天就会来找我,跟我讲一些他自己的事情,那是我关了那么多年的第一个跟我说话的人。”临易说到这里的时候很平静,握着的手掌也放松了稍许,君裕却没有放松一丝一毫。
    “等到夏天快到了的时候,母亲出现在了我的面前,我当时几乎诚惶诚恐,我以为她是放我出去的……”临易紧紧咬住了自己的下唇,眼睛里水光一片,却倔强的不让它掉下来,这样的母亲不值得他的眼泪。“你说我是不是很傻啊,棕熊,我当时还傻乎乎的以为她会跟我道歉……”
    君裕只能抱紧他,反复的摸着临易的脑袋,没有说话。
    “后来,我就被送到了齐朱的寝殿,齐朱根本认不出我是他的儿子,”临易的声音喑哑了很多,“认出来也没什么区别,齐朱不是傻子,怎么会让一个小小的妃子算计他,他只想顺水推舟罢了。”
    呵呵,就是因为他这一张脸,一尾朱砂痣,媚色天成。
    “后来我拿趁他不备,拿砚台狠狠敲了他一下跑了出来,他让华祁来追我,我是那个时候记住了他的脸。”
    “我当时很恨,恨我为何经历这些,恨我为什么要长成这个样子,恨自己没有能力给自己报仇,”临易的声音在颤抖,一切都是因为他这张脸,“我就抠了眼角这个朱砂痣,”临易说到这的时候指了指了自己的眼角。
    君裕瞪大了眼睛,伸手附上了临易的眼角,临易抓住他的手蹭蹭自己的脸,“不过让林苏竹给治好了,连个疤都没留。”
    “后来我就去找林苏竹,因为执姜告诉我可以去那里找他,我想练天魔功,想给自己报仇。我明白皇宫是再也不能回去了,便让执姜带我出宫,拜他为师,我花了三年时间练成天魔功就是想给自己报仇,我绝不能轻易的饶了他们,一定要让他们众叛亲离,再痛苦的死去……”
    临易说到这的时候,看着君裕,有些哑然,“我是不是很可怕?”
    君裕摇摇头,临易笑笑,接着说,“等我练成了天魔功,我就知道我必须快点动手,否则在他们死之前我就先死了。那时候宗岳和遥国的战争一触即发,我明白这是个不错的机会,便设计让你受伤,被我所救,然后想在你面告诉你攻打遥国最快的方式,……”
    临易说到这的时候笑了笑,“不过后来我发现我做的都是多余的,因为你是个天生的帅才,根本用不到我告诉你什么。”
    “后来的你也应该知道了,等你重新回到军队打算进攻昀城的时候,我催眠了你告诉你昀城的排兵布置。”
    “以后的你都知道了。”临易看着他把这句话说完。
    君裕听他不在说了之后,摸了摸他的脑袋,“你还没告诉我你离开我的三年里在干什么?”
    临易抬头对上君裕的双眼,眼角含笑,神情温暖,“也没什么,遇见你之后,我不想死了,便又找到林苏竹和师父,让他们帮我散了天魔功,说不定还能多活两年,因为我想和你在一起……”所以这三年来我一直在调理我的身子,希望能消除天魔功对我的影响。
    只是自己果然想的太过简单了些,现在的身体已经被天魔功损害的差不多了,多活一天少活一天没什么差别。
    君裕没有听他说完,便紧紧地抱住了他,声音颤抖,“阿易,我的好阿易!”他明白阿易一定吃受了不少罪,散了天魔功可不是简单的事情,“我一定拿到玉寒花,把你的身体医好,我们以后就在院子里看枫叶再也不分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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