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洋拿着自己的外套站起身,转头时无意瞥到了角落里放着的一副画——这幅画采用灰色调,少年靠在破落的院墙上,太过明媚的阳光模糊了他的表情。画的右下角,写的大概是画家的笔名,“鲸”。
感觉到这人还没走,闻瑾回头看了看,注意到他的视线。
“喜欢那副画?”闻瑾问。
“还好。”于洋淡淡的移开视线,“别人送的吗?”他问道。
“不是,”闻瑾说,“看画展时买的。”
于洋点点头,没再说什么,推门离开。
回到家,一楼餐厅里还亮着幽暗的灯。于世山难得在,开了一瓶茅台自己慢慢唑着,摆了两个杯子,显然是在等他。
“来,陪爸喝两杯。”看见于洋进来,他招招手。
于洋安静的换了鞋,坐到他对面。于世山给他斟了一杯,拿起自己的杯子轻碰了下他的杯沿,然后继续自己喝自己的。
于洋也不说话,小口的泯这辛辣的液体。虽是国酒,现在在市场上被炒到八万多一瓶,但这酒还是他喝过最难下咽的酒,光闻着都上头,咽下去后嗓子都烧的疼。
据说当年周总/理接待M国总/统是就用的这酒。当助理抬上来一个泥糊的破罐子时,M国总/统不屑的笑了。结果助理手一抖,酒坛子砸在了地上,瞬间整个屋子弥漫奇香,三天不散,让外国佬儿们大开眼界。
过了很久,于世山突然低声问道:“想回去看看吗?”
于洋泯了泯嘴,把玩着杯子没说话,而后缓缓摇了摇头。
于世山看他一眼,扬头又喝下一杯酒,呼了口气,然后神色复杂的看向自己的手。
过了很久,才缓缓开口:“…马建今天被毙了。”
于洋睫毛不易察觉的抖了一下,然后淡定的拿起酒瓶帮他爸把酒杯倒满,又给自己倒了点儿。
于世山端起酒杯,眼神挫败像一匹苍老的狼。
“…这孩子可惜了,”他仰头又喝了一杯,砸了咂嘴,叹息道:“也是我害的。”
“不是你。”一直没出声的于洋突然开口,语气坚定,“马显明的死是你害的,但马建不是。”
于世山抬头看着他,不一会儿低笑了两声,“臭小子,安慰起你爹来了。”
于洋没再说话,把酒收了起来。他一直不习惯看到于世山喝了点酒后突然善良脆弱的样子。在他心里于世山应该一直铁石心肠无坚不摧,绝不回头也绝不忏悔。所有坏人都应该这样。
他转身上楼,突然身后于世山问他,“你想上大学吗?”
于洋身形一顿,加快脚步上了楼。疾步穿过空荡的卧室,走进卧室中辟出的画室,锁上门后,他疲惫的靠在了门板上。
想不想上大学?
这种没有意义的问题他不会思考也懒得回答。他相信于世山绝对有本事给他买一个大学上,也明白他一直对此心存内疚并耿耿于怀。
但这些都他妈没有意义了。
他想不想上大学,想不想和同龄人一样走他本该走的路,然后陪在本该陪的人身旁,一起长成邋遢的大人…
不管想不想,这些都已经错过了。
“闻瑾学长!”王瑶抱着一沓厚厚的资料从学校里追出来。
闻瑾刚出校门儿,正要过马路,听见声音回过头来。
女孩跑到他面前,微微喘着气,局促的看着他,“学…学长你明天有时间吗?我…我想让你帮我看下我的大纲…”
闻瑾愣了一下,而后温和的笑笑:“有时间,”他沉吟了一会儿,“明早九点,学校对面的星巴克可以吗?”
这样是搁四年前,于洋打死都想不到,闻瑾可以冲每个人都笑的这么自然大方。
“好。”女生微红着脸点头。
闻瑾揉了下她的脑袋,“记得吃完早点再来,咖啡店里的早餐我可请不起。”
从图书馆到校门口,于洋一直跟在离他不远的地方。一路走来起码有3个女生跟闻瑾搭过话。
倒也正常,闻瑾长高了,那天站起来,目测起码到自己下巴这个位置。唇红齿白肤白貌美,性格也开朗了许多,不再是从前冷漠又腼腆的样子。跟女生说话都不脸红了,还使“摸头杀”撩人家,一副久经沙场老少皆宜中央空调的渣男模样。当然,这是于洋内心小剧场。
不过,也许长大就是这样,乍看之下镜花水月,藏着不为人知的面目全非。谁也不知道谁的笑里几分真假,谁也看不到谁背后的故事。
大家眼里的花心渣男也曾为一人掏心掏肺,图书馆里衣裙洁白的姑娘也曾是抽烟纹身的混子,风度翩翩英俊挺拔的校草也曾是个孤独的屌丝…呵,谁知道呢?
于洋只知道当年有两个孤独的小孩相拥取暖,后来此去经年,一个是名校衣衫洁白的大学生,一个是风月场所人尽攀之的少东家。
你我殊途,但你依然是光。
作者有话要说:
希望你们想我
晚安
第26章 第26章
“洋哥,有什么事吗?”那女生离开后,闻瑾头也不回的问道,他早发现了这个大摇大摆的跟踪狂。
于洋无声的笑,从树后走出来,语气自然的像他俩约好了一样,“等你去吃饭。”
闻瑾转过身来,没什么表情看了他一会儿,才点头:“行,去哪儿吃?”
于洋不疾不徐的走到他前面,“跟我走。”
出了校门,于洋的牧马人就停在路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