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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有正式契约,这无疑又是一条大罪。认真计较起来,实在不比泄露妖兽世界秘密的罪名小。
    这一边蔚云非在皱眉,那一边的卓敏则是顾不上太多不相干的,只抓住对自己有利的部分,“白先生敢作敢当,我实在佩服。”说着还装模作样的拍了拍自己的胸口,松一口气的模样。“太好了,泄密这么大的罪名,我一个小老板可实在担不起。”
    这一回白昕玥倒没有应声,不是怕被牵连,既然敢承认他与火炼的关系,这位白主席自然已经考虑到了所有将会接踵而至的麻烦。他不说话,是因为算到了时间差不多了。
    心中默念一、二,三字才刚刚冒了一个头,一个人影已经旋风般的刮了过来,而那火红色的身影,无疑将此人的身份证明的一清二楚。
    白昕玥心说——瞧在这只笨鸟如此配合的面子上,今次他擅自行动的罪名就帮他免去一半吧。至于剩下的另一半,只怕还是要加以惩戒才行,不给他点儿苦头吃,这只脑子只有黄豆粒大的笨鸟,永远长不了记性。
    “外面是怎么回事!白昕玥,肯定是你动了手脚!明明我都告诉他们真相了,怎么那些人还跟木头桩子一样?不!也不能说他们是木头,怎么一个个都在笑?还笑的那么古怪!”火炼一进来便是一通抱怨,也不管别人能不能听清,总之他自己先将不满发泄了再说。
    白昕玥当然将火炼的每一个字都听的仔细,比起这只鸟的傻话,那个卓敏无论说了什么,都不值得留意。善用诡计之人其实也不见得当真捉摸不透,毕竟,诡计这种东西到头来都是为了实现目的,只要他们还有欲望,要看破其想法,也就变的不是很难了。
    不过卓老板不是白昕玥,火炼这么巴拉巴拉的一长串,加之他语速又快,要一字不落的听全对卓老板而言显然不现实,但幸好的是,他听到了关键部分,至少,是他自己判断下的关键部分。“这位先生当真说出了妖兽的秘密?行事怎么如此大胆呢?唉——蔚少爷,你看这怎么办,毕竟这位先生是白先生的人,我们两个是不是想想办法,把今天发生的一切瞒下来?”
    想瞒,肯定是瞒不下来的。秘密只有在不为外人知的时候才能成为秘密,一旦出现了口子,哪怕这口子微末至极,所谓的秘密也会不胫而走,转眼就变的人所共知。
    若非如此,妖委会也不至于将泄密当成重罪了。
    而且卓老板此言也绝非出自真心,他这个节骨眼上招呼蔚云非,无非是希望其帮他作证。那个四小姐变为原形不再露面,不过蔚云非本人就站在这里,总不能来一个视而不见吧?况且,蔚少爷证词的分量肯定要比四小姐的,重上百倍。
    蔚云非挑了挑眉毛,好整以暇的反问,“瞒什么呢?”
    “蔚少爷,你莫不是又在开玩笑?”卓老板简直莫名其妙。但他稍微愣了愣之后,陡然领悟了什么,也不管在场的其他人了,一下子朝着电脑扑了过去,就要打开监控设备。
    看着他的行动,蔚云非嗤笑,这个卓敏,还没有傻的彻底,总算明白过来了。“没必要看什么监控器,我们不如到前厅去,身临其境,也好看的一清二楚。”
    穿过走廊的时候,卓老板还在一个劲的嘀咕——怎么会没泄密呢?今日的妖精标本和平常一样都是座无虚席,那么多客人呢,莫非都是死人么?即使多数人在听说妖兽的时候,都会持怀疑态度,但总该有那么一两个接受度高的吧?难道今日在场的,都是反对怪力乱神的主儿?
    百思不得其解的卓老板,甚至都忍不住怀疑是不是白昕玥用了什么法子把满堂的客人都变没了,如果真是这样,倒可以解释为何没有人惊讶,连人影都没有了,惊讶个屁!
    可是,卓老板自己也明白这个设想异常荒谬。他手下有不少人,光是这妖精标本的工作人员就已经过百,门童、保安、服务生,那么多人里总有一两个机敏的吧?客人莫名其妙都没有了,难道他们竟不知道进来给他报个信?
    事实的反常叫卓老板怎么想也想不通,好在解释一切的事实,就在不远处。而当卓老板看了一眼之后,便明白火炼说的那句“人都跟木头桩子一样”究竟指的是什么意思了,另外,火炼形容精准,措辞一分不差,这些酒客的面容上的确挂着古里古怪的笑容。
    看着几个人从后面出来,那些木头桩子一样的客人齐刷刷的从位置上站了起来,声势十分唬人,这哪里是来买醉寻欢的酒客,说是训练有素的特种兵也不为过。不仅动作,他们连开口的频率与语调都整齐划一,“少爷好!白先生好!”
    卓老板这次是真的傻眼了,并不是他想不到前因后果,而是这因果来的太突然也太意外,短时间内卓老板无论如何也接受不能。
    蔚云非则是嘴角抽搐,尽管他自己都认为自己是个纨绔,可同时被这么多人齐声喊“少爷”,他还是觉得傻得够呛。敷衍的点了下头,冲着众酒客胡乱挥了下手——如今摆明了,这些打着酒客幌子的,应该都是蔚家的人。
    一群人显然十分习惯听命行事,只是蔚云非一个动作,他们便恢复了木桩子的站姿,这一次连笑容都不再有了。其中一个人排众而出,这个时候站出来的,不用问肯定是领头的。他走到蔚云非跟前,语气谦卑,然而措辞则难掩强硬,“少爷,蔚先生有令——”
    蔚云非还是挥手,相比起刚才的敷衍,这一次则是又迅速又果决,完全不等对方把话说完,已经打断,“杜野,不用说了,我原本也没有打算要插手老爷子的事务。我这次来,是受到白先生相邀。”
    “是。”杜野简短的回答了一个字,随后便退后一步。尽管他并不清楚自家少爷与白昕玥之间达成了什么协议,不过白昕玥这个存在足以让他闭嘴,同样,也足以给蔚霖一个满意的交代。
    到了这个地步,蔚云非担心并不是卓老板——有心算无心,这个局是早已布好的,早已注定卓敏今日难逃一劫,从这一点来看,半途杀出的火炼,才真是一个意外。妖精标本这边的结局没有悬念,蔚云非却不得不担心白昕玥此刻的想法。
    傻子都应该看出这是被利用了,更何况白昕玥压根不是一个傻子。蔚云非希望插手今日之局,而白昕玥的邀请则成了他违抗父命最好的依凭,也避免了日后的惩罚。
    蔚云非心虚的偷偷朝白昕玥那里递过去一眼,对方的淡然不波实在难解。蔚云非心头打鼓,拿捏不准这位七人团首席究竟有没有生气,又生了几分气。
    另一边的卓老板终于从震惊中缓过神来,既然发现了杜野的存在,他已没办法再继续自欺欺人。说不知道杜野是蔚霖手下的得力干将?一旦他出面,代表的当然是蔚霖的意志。
    卓老板不禁万分后悔之前没有抽空看清每一个酒客的模样,但是话说回来,他今日一进妖精标本,就看到一只实力超群的妖兽以及满地的玻璃渣子,哪里还管得了坐在角落的客人长什么模样?认识杜野的人不少,在能够露面之前,他肯定会设法不被人发现。
    深深吸了一口气,卓敏到底不是坐以待毙之辈,即使明知希望渺茫,可还是决定做最后一搏。他知晓杜野的地位,于是问道,“杜先生,不知是不是蔚先生对我有什么误会?如果可以,请帮我约见蔚先生,我可以当面向他解释。”
    卓敏的异想天开逗乐了杜野,他只是笑笑也不说话,已然站在靠后的位置上。既然蔚云非在这里,也就没有让他再继续说话的立场,得到蔚霖的重视是一回事,但身为手下,知进退则是更重要的保生之道。
    绕了那么大一个圈子,费了那么多的功夫才得到参与事件的机会,蔚云非自然当仁不让,但他开口说话却不是对着卓敏,“杜野,该怎么做你心里有数,按照你的步骤进行就可以了。”
    杜野依然点头称“是”,他也料定蔚云非大概需要单独与卓敏说些什么,于是对后面一众属下打了个手势,按照他们惯有的分工与步骤,众人散开各行其是,行动快的实在让人咋舌。
    一见此景,卓老板便知大势已去,才一眨眼的功夫,不仅一张脸皱的能够滴下苦水来,就连他的身形都颓丧了不少,蔫头耷脑的。也不想再开口说话,胡乱选了一张凳子坐下。妖精标本既然是按照酒吧的格局来装潢,凳子自然都不会很宽大,他这一屁股下去差点坐到了地上。
    至此,蔚家的家务事,或者说妖委会经济部的事务算是告了一个段落。明白人都知道,杜野这显然是去核查卓敏生意的,妖委会怕是已经掌握了其不少罪名,如今差的只是证据而已,以杜野的能力,即使掘地三尺,也会把需要的东西一一挖出来。
    火炼冷眼旁观了整个过程,这只鸟笨的时候着实让人伤心,然而到了聪明的时候也实在让人意外。白昕玥原本还以为以火炼咋咋呼呼的性格,此刻肯定有无数的问题和抱怨,岂料他一个字都不说,只是略带冷淡的扫了他与蔚云非一眼。
    转过身的火炼,颀长的发丝旋起好看的弧度,除此之外,只有一个背影。白昕玥皱眉,差一点便出手将人给抓回来。火炼话多的时候,他自然是头疼不已,此时他一言不发了,白昕玥竟发现自己居然更加难以容忍。
    火炼转身的动作虽然够决绝,可是他走路的步伐却并不快,几乎是一步一顿,费了很长时间才再一次走到展示“妖精”的橱窗之前。
    上一次踹坏橱窗的玻璃,火炼的行动简直比旋风还快,这一次他浑身上下竟然缓缓的流露出一股垂垂老矣的味道。其实火炼身姿依然笔挺,即使在他暴跳如雷的时候,那一根脊柱永远都是挺直的,仿佛从来没有经历过弯折的滋味。此刻也是一样,年轻人意气风发的姿态与笔墨难以形容的沧桑气息,奇迹般的糅合在火炼一个人的身上。
    火炼方才用了木头桩子来形容那些伪装的酒客,可此时此刻,他却不知道该用怎样的词汇来形容这一排排看起来鲜妍无比的“妖精”。
    火炼甚至没有想过要替这些妖兽解除禁锢,即使那些刺穿他们翅膀的锁链,在他看来如同肥皂泡一般脆弱,只需要他动动手指便能毁灭殆尽。
    对于此刻的想法,火炼自己也认为奇怪而莫名。他无法压抑心头一股一股涌上来的快意,妖兽皆同族,看着同族受苦,火炼的心情竟然是痛快的。
    也不知道最先开始是谁说过的这句话——痛快痛苦,既痛且快!
    翻涌的快意不可停歇,但火炼还是强迫自己要看着他们,即使他都快分不清这些妖兽的面孔了。那种连古里古怪都不足以描述的笑容简直就是一张面具,一张深深长在肉里的面具,将他们捏造的没有任何分别。
    不,或许还是能够分清的,只要看的足够仔细,足够用心,还是能够在某一个的瞳孔中找到些许光亮,好似一只随时都会被风扑灭的蜡烛,值得庆幸的是,终究还是亮着的。
    有了这微末的区别,火炼才总算认出对方的面孔,不久之前才见过,而且,他今日会出现在这妖精标本里,她才是最初的原因和动机。
    是的,她就是拍卖会上被卓敏以重金买走的女孩子中的其中一个。
    火炼也没有别的表示,只是冲着她挑了挑眉。
    关注火炼行动的人不少,然而谁也不明白他为什么会做出这样一个表情,倘若没有看错的,他挑起的眉梢之上蕴藏的分明就是——
    怂恿。
    别人看不懂没关系,那女孩子懂了就行。
    “刺啦”声响,好似裂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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