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闻澜突然有些挫败,他苦恼的捏了捏眉心:“难怪我姐也说你不会接受我,她也认为我以前被别人捧的太高,所以才注意上你,但我没想到你竟然也是这么想的,说实话,这真的有点伤人。”
王晶目光闪了闪,却没有说话。
“你刚才说你承认我确实很好,以前你对我的厌恶只是一种偏见,这就说明现在你对我的人是认可的,我承认我确实交过很多女朋友,但这并不代表我滥情,相反我对每任女朋友都很认真,每次分手后我也会反思,上次我去拜访过另一位已经很久不联系的前女友,当初我们也是和平分手,这次她对我说了一句话,他说我确实很好,但她感觉不到我的爱,我当时并不明白这话的意思,回来的路上我想了很多。”
莫闻澜说到这儿,轻轻冲她笑了下,眉眼间难得浮出几丝落寞,“我发现以前那些自以为是的喜欢确实不是爱,她们把我甩了原本就是我活该,我终于明白我为什么那么努力,想尽了办法,却依然不能把我朋友从黑暗中拉出来,原来能真正拯救他的东西我压根就没有。”
谈了无数次恋爱竟然不知道什么是爱?如果是以前,对于这种讨骂的话,她肯定会怼到他怀疑人生,但此时此刻,她看着从来都花枝招展、到处招风引蝶的花孔雀,却突然说不出话来。
大概是他眉梢眼底的落寞让她起了几丝不该有的同情心,对于一个心理学家,到头来弄不懂什么是爱,这应该是对他最大的嘲讽。
莫闻澜也不再说话,刚好车流恢复了通行,他踩下油门,沉默无语的开着车,王晶也没再说话。
到了王晶家的单元楼门口,莫闻澜一声不吭的先下了车,提着后车座上的袋子、鲜花和药品,沉默的走到车前,跟王晶在夜色中对视。
王晶伸出手,说:“谢谢你送我回来,把东西给我,我可以自己上去。”
莫闻澜没有动,只是看着她说,“哪怕你不同意我的追求,但我们应该还是可以做朋友的吧,你现在病着,我送你回家,应该不会太过份,只要你病好了,我自然会离开。”
王晶还是不为所动。
莫闻澜深吸了口气,作势掏出手机,自言自语的说:“那我只能打电话通知司老师和谢老师了,你一个人在家我不放心,她们肯定也不会放心的,你要不想打扰她们,那你现在通知一个朋友过来陪你,我就马上走。”
王晶不想打扰司琪和谢敏,自然也不会想去打扰任何一个朋友,她沉默了半分钟,终于转身就进了单元楼。
莫闻澜嘿嘿乐了两声,赶紧跟了上去。
王晶的房子是个两室一厅的小居室,面积也就四五十平,装修的很简陋,家具也不多,但她布置的很温馨,随处可见小巧别致的手工艺品,手工杯垫,手工珠串手机壳、纸巾盒,手工编织的地毯和窗帘,沙发罩是自己绣的出水芙蓉,墙上挂着的她自己涂鸦的山水图,她果然是一个很会生活的人。
王晶指了指沙发,说:“我去洗澡,你自己泡茶吧!”顿了顿,她又说:“不过我这里的茶的都是我们老家的茶农自己炒制的,你要喝不惯也只能憋着。”
莫闻澜连忙在脸上摆出最真诚最无害的微笑:“没事,我不挑嘴,你赶紧洗完去休息,那药有催眠作用,不睡觉会很痛苦的。”
他说的没错,王晶确实觉得很痛苦,脑子里昏昏沉沉,两条腿软的好似面条,她现在随便找个角落估计都能睡死过去,所以她懒得再废话,匆匆冲了个澡,回房间拿了床毛毯丢到沙发上,懒洋洋的说:“洗手间有一次性的洗漱用品,你要不走,就自己睡沙发吧!”说完,转身就回了房间,用力甩上了门。
莫闻澜戳在原地笑的神魂颠倒,好半天后,又乐滋滋的抱着毛毯扑到沙发上,不过沙发有点小,他整个人躺上去,有三分之一都在外面,但胜在很柔*软,沙发罩应该是刚洗过不久的,透着股洗衣粉的香味,靠枕罩上绣着灰太狼,那怂狼正半眯着眼睛,乐颠颠的看着不远处的羊群。
另一个靠枕罩上绣着红太狼,正拿着平底锅,气冲冲的盯着那怂狼,好似下一秒钟她就会冲过去,把那只怂狼揍的连它亲妈都不认得。
不知道为什么,他突然觉得王晶特别像红太狼,但转念一想如果真是这样,那自己岂不是就要变成灰太狼了,但又一想,如果王晶愿意当天天拿着平底锅的红太狼,那他绝对愿意当那个怂狼。
独自乐了半天,他才抱着毛毯爬起来,把绣着狼狼夫妇的靠枕摆的整整齐齐,毛毯铺开,把自己的大衣脱*下来盖在上面,然后围着这个小房子四处溜达,这里摸摸,那里看看,发现油瓶下有点油,忙拿过抹布仔细擦了一遍,菜罩下还有不知道什么时候剩下的煎饺,他突然觉得胃里传来一阵绞痛,好像瞬间就饿到人事不知。
于是他回头看看王晶紧闭的房门,默默伸出爪子偷了一个冷硬的煎饺塞嘴里,是粉丝鸡蛋馅的,很辣,几乎让他辣出了汗,但心里很激动,说不出来的兴奋,好像这个又冷又硬的煎饺是他这辈子吃过的最好的食物似的,让他无端雀跃,就是很开心。
如果不是因为大晚上王晶刚睡觉,他甚至想吹几声口哨庆祝一下。
这种感觉很陌生,是他从来没有过的体验,但又让他觉得很满意,这个跟他家洗手间差不多大的房子让他突然生出种想要搬进来的渴望,他想住进来,跟另一个人一起,哪怕天天挨平底锅他也会觉得很幸福。
他的某任前女友说,他不懂什么是爱,也根本没有爱过任何人,后来他虽然想明白了,但也没有感同身受的体会。
此时,他好像突然明白了。
等把整个房子的每个角落都扒拉一遍,他才慢腾腾的挪到洗手间,洗手台上有斩新的毛巾、牙签、拖鞋、袜子,旁边的架子上摆着一些瓶瓶罐罐,应该是王晶的,只有最基本的洗护用品,化妆品也都是国内品牌,从她的生活环境就知道她很朴实,但她把生活过的很精致。
精致不一定是用金钱堆积起来的,有些精致或许金钱都不一定能买到,它需要一颗真正热爱生活的心,能把生活中的每一个细节都变的具有美感和仪式感。
等莫闻澜从洗手间出来,关了客厅的灯,安静的躺在沙发上后,他默默在心里做出了决定,无论如何,哪怕是死缠乱打他也一定要让自己光明正大的住到这个房子里来,他无比渴望自己能成为这个家的一分子。
与他一门之隔的王晶虽然困到极致,但裹上被子后,却又蓦地清醒了些,她听着莫闻澜在外面走来走去的脚步声,觉得自己的脑子可能真是烧糊涂了,竟然主动让那只花孔雀留了下来,又或许她潜意识的觉得他肯定不会走,为了少费口水,她索性先发制人。
当然,她仅存的理智也没法让她考虑太多,等外面传来关灯的声音后,她跟着闭上了眼睛,很快就陷入了黑甜的梦乡。
第二天早上,晨辉铺地,金色的阳光透过窗帘挥洒在小小的卧室里,唤醒了陷在沉睡里的人。
王晶艰难地睁开眼睛,只觉头痛欲裂,一觉醒来,感冒果然还在负隅顽抗,甚至愈发来势汹汹,浑身上下都酸痛难耐,脖颈、额头、后背几乎都被冷汗湿透了,乍一坐起来,眼前直冒金星,好像有无数只小*蜜蜂在头顶嗡嗡直飞,吵的她愈发头痛,脑海深处像被人打了一颗钉子进去。
“醒了?”
王晶刚挣扎着起来想去洗个热水澡,冲一冲满身的冷汗,没想到刚打开门,就立即看见莫闻澜从沙发后面探出一个脑袋来。
“嗯。”王晶看着莫闻澜在沙发上蜷缩成一团,舌头好像突然打了个结,莫名其妙的问了一句:“睡的好吗?”
“当然睡的好,睡的特别好。”莫闻澜舒展四肢伸了个懒腰,潦草揉了揉眼睛,卡姿兰似的大眼睛盛满了笑意:“你先去洗漱,早饭一会儿就好。”
王晶看着他边伸懒腰边一步三晃的进了厨房,下意识也跟了进去,皮蛋瘦肉粥、金黄色的煎蛋,小小的电饭煲里还炖着鸡汤,正咕咚咕咚冒着香气儿,刚刚过了开水的西兰花,旁边的小碟子里放的应该是沾料,另一边还有两杯正要加热的牛奶,还有一盘雕刻精美的果盘。
她的厨房还从来没有出现过这么丰盛的早餐。
“这些菜从哪儿来的?”她有些疑惑,“你出去买菜了?”
莫闻澜很是得意的扬了扬眉,笑说:“这世上有一种服务叫做代跑腿。”
王晶张了张嘴,却又顿住了。
莫闻澜用好像正在介绍一件伟大藏品似的得意表情指着自己准备的早餐,说:“我上次就说了,我的厨艺比时靖不遑多让,你竟然还不相信,今天就让你见识见识,我可不是富家少爷,大学时我爸让我学金融,我偷偷改了心理学专业,我爸为了让我屈服,断了我的经济来源,还不准我姐接济我,我可是靠自己打工才完成大学生活的。”
王晶看了看他,再看看摆着满满当当的桌子,点头说:“那你还是挺厉害的。”
“那是自然。”莫闻澜愈发得意:“你病着,就暂时别吃辣了,换点清淡的病会好的快些。”
王晶不知道该说什么,脑思维慢半拍的转身,颤颤悠悠晃去了洗手间。
等她再次出来的时候,莫闻澜已经把早餐摆到饭桌上了,一边替她盛粥,一边说:“我看你早上没起来,就知道你感冒没这么快好,就自作主张让谢老师替你请了假,园长让你病好再回去上班,等你吃完饭,喝了药,我陪你出去转一圈再回来休息,不然总睡觉只会加重病情。”
王晶沉默不语的喝着粥,直到吃完饭,看着莫闻澜卷起袖子,颠颠跑回厨房洗碗,她也没能说出半个字,舌头的技能好像被感冒冻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