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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过了几天饭来伸手的日子,尤然的脚总算是好了个,这期间跟他一同被救上山的那些人也都陆陆续续地下了山,他却一直不提下山的事,天天趴在屋外的走廊看着下边操练场上的八路军。
    尤然也曾幻想过自己一身军装的模样有多帅,但是又因为自己实在没那个毅力和胆魄而早早就放弃了念头,连他自己都觉得自己太有自知之明了。现如今身处战争年代,他反而没了那时的怯懦,哪怕这个世界的一切都是假的他也想要为这个国家出点力。
    然而,当尤然提出想要加入□□的时候张大炮却毫不犹豫地拒绝了他,任凭他如何耍无赖也没用。尤然只好退而求其次地要求他教他开枪,连↑都不回开,那他报仇这事就是一个笑话。
    跟着张大炮练了两三天,手感慢慢上来尤然感觉还挺爽,他将那些靶子统统看成日本人,从一开始的一发都打不中到现在起码十发子弹里能中五六发。
    他们用稻草扎成人形当做靶子,先是放到十米开外让尤然练习,然后逐步往后移。虽是说好了让张大炮教,奈何八路小兄弟们十分热情,每一个都愿意过来指点一二,而作为团长的张大炮确实很忙,尤然这几天跟他一起的时间除了晚上真的并不多。
    尤然每天除了练习打枪其余时间也不闲着,时而跑到处打打下手,中午又跑去炊事班转一转帮个忙,甚至天还没亮就起来跟着小同志们去跑步,训练。久而久之,尤然在寨子里的人气简直堪比张大炮在军中的威严。
    龙虎团的同志个比个的热心,但尤然能比他们更热心。明明是个含着金汤匙长大的小少爷,有副极好的皮囊就罢了吧,他偏偏还待人亲和,永远带着暖洋洋的笑意,甚至主动跑到厨房里做一些脏活累活,殊不知比起让他做干大家反而更想照顾他。
    看起来跟谁都要好,其实跟谁都不熟,这样的对尤然来说仅仅是又重复了一遍而已,唯一不同的是,他在这里换来的是别人真正的关心,他习惯了与人为善,也习惯微笑示人,他从未想过,这些他毫不费力就给予别人的东西会换来大家不遗余力的回报,团里好不容易吃上一回肉,他们却愿意给他的最多的一份。
    一段时间下来,就连张大炮对他也没像之前那样冷嘲热讽的了,尤然再看着他便觉得顺眼了不少。
    尤然的适应能力加社交能力一向很强,小时候他经常跟着那个老爷爷去厨房帮忙,因为老爷爷是唯一在家陪着他的人,他不觉得累只觉得高兴有人陪着他,现在他也喜欢往寨子里的厨房里跑,做菜的几个老头看奶奶时常让他想起陆伯,还有那个爷爷。
    他拼了命地刷好感度,努力适应寨子里这与世隔绝的艰苦环境,不仅仅是为了任务目标。□□的身份在这个时期还比较的尴尬,中央正是在大肆打击异党的时候,他不但做好了长期待在这里的准备,也做好了要打战的准备。
    要说尤然唯一没法适应的就是洗澡的问题,他习惯了每天洗澡,这里又只有公共澡堂。人多的时候他洗着别扭,而且这里的澡堂子太多简陋连个隔间都没有,站门口一看白花花的□□挤做一团,坦诚相待是免不了的。再加上男人之间也免不了暗戳戳地去相互对比,更有甚着直接讨论起了谁最大谁最小,尤然去洗过两次之后便不幸地被打上了最小那一拨的标签,他除了气呼呼地走掉毫无办法,毕竟事实摆在眼前,陆文淇这小子的鸟儿确实养的不怎么大,他没法反驳。但是更气的是他走之前总能看到张大炮溜着他的大炮二号从他身边得意的走过,甚至还轻浮地冲他吹两生口哨,澡堂子里的人见了他便只剩下一阵惊呼。
    尤然穿着件大裤衩子走在外边狂翻白眼:有什么好得意的,再大以后还不是只能我用!
    徐倾鸾:你是不是找打呢?
    尤然:嘿嘿……
    接下来的几天,尤然都是趁着没人的时间去洗,偏偏那个时间天已经彻底黑了,澡堂子的窗外透来的月光格外阴冷,而且好死不死的这边窗户外是一片坟地,陆伯就葬在那儿,好几次他都能感觉到有人在那儿看着他……
    总之,洗澡成了尤然最煎熬的事情,而且这事也赖张大炮,一到晚上就总是给他讲一些奇人怪志,听了又害怕不听又好奇的要死。
    尤然从来没有觉得有一天这个男人会变得这么能说,嘴只要一张那根本都不带停的,豆子鬼啊牙嘴婆呀等等什么乱七八糟的鬼故事都能从他嘴里蹦出来,关键还都是深山里发生的事情。
    他看着张大炮那张张合合的嘴,要不是怕把他吓死他真想扑下床去拿自己的嘴去堵。
    “咱们今晚来说一个吃人的故事……”男人枕着自己的手臂躺在地上铺好了的被子上,眼神戏谑地看着床上小脸苍白的青年。
    “据说有一个常年住在深山的怪物,叫犽撵子,这个犽撵子特别喜欢吃人。有一家四楼住在山脚下,但是有一天妈妈去了外婆家,去之前还特意嘱咐了三姐妹,让她们千万不要随便给别人开门,就算是自己回来了她们也能来,必须检查一下自己的左手手上是不是戴着戒指,没有的话就千万不能开门,因为她们家的后山上住着一只犽撵子……”
    “我已经两天没洗澡了……”尤然一脸幽怨地看向地上的男人。
    男人默了默便道,“不是你说睡不着想听故事的吗?”
    “我只是前几天提了一句而已,可你已经连续说了好几个晚上了!”
    “你该不会是害怕了吧?”
    “……”
    张大炮继续道:“但是她们的对话早已被后山上的那只犽撵子给听到了,它用山里的棕树叶子编织了一个戒指,一到晚上,它就往那户人家去了……它一边拍门一边掐着嗓子喊‘女儿女儿,妈妈回来了!’三姐妹凑到了门口,老三想立刻给它开门但是被老大老二制止了,老大在里边说,让它把左手伸进去给她们摸一摸再放它进去,那怪物老实地将手从门缝里塞了进去,老三赶紧摸了摸,确实摸到了戒指但又摸到了满手的毛,她没有多想便告诉姐姐这是妈妈的手,姐妹俩便来了门……”
    “那她们岂不是要被吃了!这个老三也太蠢了吧!”尤然急道。
    “别急,还没完呢。虽然开了门,但是因为外边太黑她们看不清,为了省煤油她们屋里也没点灯,所以她们根本看不清是什么。老二想去点灯却被犽撵子制止了,它做在凳子上尾巴却忍不住甩来甩去,老大问它,‘妈妈,你的凳子下边是什么声音呀?’它说,这是从外婆家拿回来的鸡。老大老二觉得不对劲,可老三却毫无察觉。犽撵子接着就跟她们说,今晚谁的澡洗的干净它就跟谁睡,老三一听这话赶紧跑去洗澡了,老二不在意就去洗了个脚,老大什么也没洗。所以犽撵子带着老三一起睡了,老二不放心跟了过去,犽撵子便叫她睡到另一头去。到了晚上,老二被咯吱咯吱的咀嚼声吵醒了,她问犽撵子,‘妈妈你在吃什么东西?’犽撵子便说它在吃豆子,老二说她也想吃,犽撵子便道,‘女孩子豆子吃多了会生不出孩子!’过了一会儿,老二又问,‘妈妈,床上怎么湿了?’犽撵子说这因为老三尿床了。”
    “这故事你是从哪儿听来的?”尤然好奇道。
    “小时候外婆经常给我讲,我也只记得一个大概。”
    “那时候你多大呀?怎么就跟你说这么血腥的故事呢?”
    “那时候也就五六岁吧。”
    “最后三姐妹都死了吗?”
    “那倒没有,最后老大老二用鞭炮声把犽撵子吓得躲进了柜子里,接着把柜子一锁,最后抬着桶开水从下淋下把那怪物烫死了。更血腥的我还没讲呢,犽撵子还拿着老三的肠子牵着老二上厕所呢……”
    “不听不听!我要睡觉了!”说罢便裹着被子一卷滚到了床里边,他现在宁愿面壁也不想看见张大炮那张嘲弄的脸。
    “别啊,这还早着呢……”张大炮伸长了脖子也只看到被子的边角料,情急之下他直接抱着被子爬上了床。
    “怎么了小少爷?生气了?”张大炮伸手一捞了捞尤然,尤然一动不动。
    下一秒一道阴影笼罩过来,尤然这才诧异地回头,抬眼便见到了男人一张放大了的俊脸。
    张大炮一直撑着的手放在尤然的枕头边,一只手眼疾手快地捏住了尤然的下巴,防止他再把自己脸藏起来。小少爷气鼓鼓小脸,湿漉漉的眼睛像极了那些才几个月大的小奶狗,让人忍不住想上手揉两把。
    “你,你想干什么……”尤然一瞬间彻底想歪了,生怕他回一句干你呀。
    “老子能摸一下你的头吗?”
    “……”尤然很想给他来一句滚,但看到张大炮莫名亢奋的样子他忍住了,自己看上的男人,哭着也要攻略完,哪怕他成了智障。
    迟迟得不到回应的张大炮正要直接上手便见小少爷一把抓住了钳着他下巴的那只手,然后放在了他脑门上。
    “……”张大炮一路抚摸到了他的后脑勺,然后重重揉了一把。
    “……”尤然保持着冷漠脸忍了片刻,却发觉那垫在他脑勺后的手不动了,尤然僵硬地等了半刻钟,那只手却还是迟迟未动。他忍不住转过头,张大炮侧着身体躺在他旁边眼睛正一眼不眨地看着他。
    见他似乎看得失了神,尤然悄咪咪地抬起了脑袋,然后狠狠地往下砸去,结果却重重地砸在了硬邦邦的枕头上,这一下砸的尤然头晕眼花眼冒金星,而身边的人没忍住直接笑出了声。
    “小少爷,你耍花招之前那小眼珠子还会发光哟。”
    “我咬死你!”尤然气的扑上去一口咬住了男人那只作恶的手,咬了半天也没见男人呼痛便默默地松了口,毕竟他还真舍不得下重口。
    看着手掌边多出了一排牙印,张大炮不但不觉得生气反而越看越觉得可爱。
    “你怎么跟个小狗似得?”
    “老子属狗的不行吗!”
    “行行行,怎么还跟个小孩儿似的。”
    “你下去!”头一次,尤然觉得自己有些治不住这个男人了。
    “这可是老子的床……”张大炮觉得眼前这人那小模样他怎么看怎么稀罕,硬是没舍得说出让他下去那种话。
    尤然正憋闷着,脑子里自动补充了他下一句话,爬起来作势要下床。
    张大炮一把抓了了尤然那小细胳膊,另一只手直接箍住了他的腰,一翻身再次将人压制在身下,不同的是,这次他将一半的重量留给了尤然,“不准下去!老子可没说让你下去。”
    “……”尤然试着挣扎了片刻便放弃了,“你,你别压着我……”
    “那你别瞎跑。”
    “哦。”尤然默默偏过头,被男人炽热的眼神看的脸皮子直发烫。
    难不成这家伙不用撩直接自己开窍了?
    一股热气喷薄在尤然耳边,“从今天开始,要么咱两一起睡床,要么你去睡猪圈,明白了吗?”
    “……”
    尤然:哈?
    徐倾鸾:意不意外惊不惊喜?
    尤然:我觉得,也许他是想找个借口跟我一起睡才故意这么说的,对,没错。
    徐倾鸾:越是没底气的人就越是喜欢在句末加上一个以上的肯定词。
    尤然:嘤嘤嘤……
    “你不说话,老子就当你同意了。”随即,他对尤然的桎梏一松,“啊……还是床上舒服~”
    “……”
    尤然幽怨地盯了他一会才不甘心地睡下。
    第二天一大早他被一阵整齐的训练声给吵醒了,一摸旁边,果然没人。
    等尤然出来,外边已经没什么声儿了。他正想随手抓个小同志来问问,于小东这边正好送上门来了。
    于小东大老远便看见了尤然,哒哒哒地便跑了过来,“陆少爷!走,咱两吃早饭去!”
    “刚才那几声动静是怎么了?”
    “哦,你还不知道吧,我们每天都要派几队人去山里山外巡逻的,看看有没有需要帮助的老百姓……”
    “我们上次就是被你们的巡逻队救的?但既然每天都要为什么今天的动静格外大呀?”
    “你听我说,上次救你们的不单单是巡逻队,巡逻队只是巡逻,一旦遇到鬼子欺负老百姓便会马上差人回来叫支援,上一次是咱们团长亲自去支援的你们,这一次也是,早上回来的一个巡逻队队员说南边的山脚下又来了一帮鬼子,跟你们上一次遭遇的情形一模一样,估计是同一伙鬼子!”
    尤然整个人都激动了起来,他多想此时此刻就跑过去追上他们,但他知道他不能,论打枪他还是个半吊子,论实战他一点经验都没有,去了也是拖后腿。
    尤然喝了两大碗水状的粥才迫使自己冷静下来。
    “我们能为他们做些什么吗?他们到时候需不需要医疗兵?”想起他当初一时兴起才翻的那本卫生学,尤然的声音有点虚。
    “说起医疗兵,咱们虽然不缺但是咱们缺止痛药和消炎药……”
    尤然捶了捶胸口:我当初怎么就没去学制药呢!
    徐倾鸾:……
    尤然:当初学医也可以啊!我现在学还来得及吗?
    徐倾鸾:学医救不了中国人。
    尤然:……
    徐倾鸾:鲁迅说的不是我说的。而且,你的原身陆文淇弃医从文了。
    尤然:我*#◆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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