箭矢落尽,陷阱被破, 青年将熊猫抛上了头顶的树枝, 这支舞还没有停止。
此刻隐藏在树林中的杀手们露出了他们的真容,除妖师们的武器千奇百怪, 普通的刀枪剑戟符咒朱砂鞭子笔,出格的筷子银簪水瓢擀面杖鸡毛掸子, 还有人直接抄了块石头的,甚至不知道这里面的某些人,是不是在家里随便拿了一个东西就上了。
除了武器外, 除妖师们本身穿着也千姿百态,有普普通通寻常人打扮,有书生有闺阁小姐,有弯腰驼背走路都颤巍巍的老人家,也有异域风情的舞娘,还有人厨师模样,或者身上破破烂烂的,活像乞丐。
看起来完全不是一路的人,此刻组织起来,使出百般手段,在这里埋伏,只为了送那名青年外表的大妖到绝路。
这是一个很好的学习机会,若放在以前,眠星子只会眼睛都不眨一下地看着各个前辈的动作,争取能够精进自己的实力。可是现在,少年的眼神落在中间被围攻的妖怪身上,怎么也移不开。
比起除妖师,穿着淡青色长衫,握着竹枝的姚良看起来更像个正道人士,脚下踏着不知名的韵律,一举一动都赏心悦目,看上去脆弱实则坚韧的细竹格开一个个武器,将进攻的敌人全部打败,竹叶划过即可留下道道伤痕,比刀片还要锋锐。
树上的绿叶也因为战况纷纷落下,姚良挑断了最后一人的峨眉刺,竹尖点在她的咽喉,又轻柔地移开,被攻击的除妖师瞪大眼睛,捂着出现一个血点的喉咙后退,又被扫过膝盖,刷拉一下摔倒在地上。
翠竹一点点变成齑粉,这柄武器完成了它的使命后功成身退,青年在树叶雨中结束了他的舞蹈,发丝微乱,站在落败的除妖师人群中,一个背影都写着数不尽道不明的风流。
眠星子觉得胸口憋闷难受的时候,才意识到自己忘记了呼吸,他对自己不能提起敌意,反而惊艳于敌人的表演而羞愧,不过他身旁的两个师叔表现还不如他,久久不能回神,也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相对于怕他说漏嘴所以一句也没被透露的眠星子,这两位严格意义上算起来,应该是这场袭击的策划者。从姚良与他们同行那一天开始,就用纸鹤告诉了其他的除妖师家族,想要将这名危险的大妖控制住。最终他们选择了这里,地点合适,适合埋伏,同时又在城门口,容易让人放松警惕。
就在前两天,他们还隐秘的交流了埋伏的事情,如今看来,或许一切都落在对方眼里,虽然看起来只是个才从深山老林里出来,对人情世故一窍不通,并且对凡人的所有事物都感兴趣的、孤陋寡闻的妖怪。但看他的表现,恐怕对陷阱是早有准备,胸有成竹,半点也不担心。
他们之前以大妖的实力评估对方,本以为绰绰有余,没想到还是小瞧了这个不知本体的妖怪,导致除妖师们一败涂地。
他们艰难地咽了咽口水,握紧了自己的武器,不知道接下里,青年会怎么对付他们,脑海里已经滚过无数可以打码的血腥镜头。
可是对方并没有在乎他的手下败将,只眼含笑意地回头看了他们一眼,然后仰望着半空的树枝,张开了双臂。趴在树枝上的糯米团子歪歪头,骨碌碌滚下来,以泰山压顶的姿态落入了青年怀中,带着他一个趔趄,无奈地掂量了下手中熊猫的重量,抱怨道:“我都快抱不动你了。”
从进入这个世界以来,一直停滞不长的团子,在这几天里生长速度堪比种子抽芽,虽然还是可以抱在怀中,但重量也是直线上升,按照这样的速度下去,要不了多久,姚良虽然能够抱起,但大约抱着团子就看不见前方的路了。
熊猫不高兴地叫了几声,青年又哄了几句,才迈步朝着前面的城池走去,他走过所有人以后,才似乎想起什么一样,转身看了现在都没能爬起来的除妖师们:“前面的城市不错,以后那就是我的地盘了。”
无视掉对面许多人脸上屈辱的表情,姚良平静地宣布:“以后的话,如果有人要找我挑战,就来这里。无论是除妖师还是什么,无论是一个人还是你们今天这样的,我接受所有的战书。”
这是怎样的狂妄,但在场的众人没有一个可以开口反驳,他们在之前的战斗中清晰地意识到了双方的实力差距,这边全力以赴仍被打得七零八落,那边脸不红气不喘毫发无伤,连衣服都完好无损,唯一的损失可能是那枝随手折下的细竹。他们哪儿好意思厚着脸皮放狠话,其中一些,恐怕连第二次挑战的勇气都没有,此生都要将这里列入禁区。
看起来人畜无害的青年成功经过了门口士兵的检验,他在城中找了一圈,大摇大摆地走进了这里原本居住的除妖师家族的宅邸,毫不客气地霸占了这个地方,当然,他允许这里的除妖师家族搬出去,大方地让他们带走财物,还愿意支付房屋的报酬。
只不过,给钱这种行为在对面来看更是赤。裸裸的羞辱,不仅利用武力嘲讽他们没有自己强,还讽刺他们穷,在除妖师眼中,这种单方面的交易比直接征收还要过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