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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午两点,心外六区九号手术室又在进行一场与死神的赛跑,病人肝功能指数不是很理想,凝血机制低下。
    肝功能异常的病人是最棘手的,凝血不好,操刀时间稍微延长就会加大病人的出血量,导致病人生命出现危机。
    也因此,面对凝血不好的病人,手术主刀通常是优先考虑许临,因为他的平均手术时间是整个心外最短的。
    这是一台慢性缩窄心包炎手术,做完体外循环,许临用手术镊一点点将心包剥离、去掉增厚纤维,使得心脏和心包粘连部分游离开,最关键的是将上下腔静脉梗阻狭窄的地方松解。
    病人心脏和心包粘连面积较大,许临的拆分时间接近两个小时,解除心脏腔静脉,从心脏流出道、主动脉、肺动脉的位置一一将钙化灶清除。
    在清除最后五分之一钙化灶时,又一阵剧痛朝胃部袭来,他强忍着,汗水就像被淋在仙人掌上的雨水一样,一整颗一整颗地往下掉。
    器械护士看到他的不适,分心迟疑,手里的递送变慢,许临厉声吼道:“你脑袋坏掉了吗?快一点!”
    在把心脏心包粘连部分全部剥离后,许临对一旁帮他擦汗的护士说道: “去把白医生叫过来。”
    白志涛五分钟后到达手术室,迅速换上手术服,接替了许临的位置。
    下了手术台,许临虚脱,脚下一软,直接跪倒在地,凭着手腕的残力才没让自己完全倒下,护士踩开手术门急忙对许临输氧。
    作为一助的沈晓桐这才想到他刚进手术室的时候就找了凳子坐下,连穿手术服都是坐在凳子上完成,那时他的脸色已经很难看
    全身冒着冷汗,脸色白得令人犯栗,护士扶着许临在椅子上坐下,把氧气面罩挂在他脸上,他全身瘫软,护士只得伸手扶稳他的身子,满身是汗,双手都在发抖。
    “我想躺一下。”许临离开凳子,直接仰面躺倒在地,拉掉口罩大喘气,护士连忙把面罩戴回他脸上,按住给他继续吸氧,防止他昏迷。
    几分钟之后,剧痛过去,许临稍稍缓了过来,从地上又爬起,坐到凳子上,捂着胃、佝着腰,一直等待手术结束。
    手术完成,许临很快被同事送回办公室输液,恍惚中他又见到了许晓晓。
    “爸爸,你不要放开俞晨的手。”
    他对着幻影无力说道:“ 晓晓,爸爸没有指望了…如果有一天要去你的世界找你,你不要不理爸爸,好不好?”
    “我记得我生前,爸爸你最常对我说的话是….不要放弃。”
    晓晓说完,又消失了。
    许临拿出手机,拨出通讯录,看了看上面存的俞晨手机号码,这还是那次疗养院的护工告诉他的….
    爱情从来不是他生命中最重要的部分,就算重逢又怎么样呢?…。
    吴韩弄完自己份内的事情,叼着根香蕉进了许临的办公室,伸手摸了摸他的脑袋说道:“你还在发低烧……怎么莫名其妙会痉挛呢?”
    许临知道是最近吃的抑制脑瘤药物对胃部的刺激所致,隐而说道:“就是有点累了。”
    吴韩追问:“上次在协和拍片,你的胃上还没有溃疡,只是胆反而已,这次怎么会这么严重?”
    “睡一觉就好,别来吵我。”许临说完翻了个身,闭上眼睛。
    吴韩将一层薄毯从柜子里取出,铺在许临身上,调慢他的点滴,临走说道:“别再让自己倒下,就算可怜可怜病人也好。”
    说完,吴韩关上房门,许临在黑暗中慢慢睁开眼,又掏出手机看了看,俞晨的手机号码印在上面,可他就是不敢用手指点下【接通】的按键。
    次日清晨,许临走出办公室,陈香云心疼地看了看他青色的眼袋,把香蕉牛奶递给他,嘱咐他好好休息。
    一夜的睡眠,恢复了一些精神,终于有勇气点下俞晨号码下面的【接通】键,听到手机里电话铃声,一声、两声、三声,
    “喂。”俞晨从床头柜拿过手机,睡眼惺忪,没看号码就直接接起电话,习惯性认为是王晞,扒拉了一下挂在眼角的眼屎。
    “你…今天去两两咖啡馆吗?”许临跟俞晨说话,字与字之间有停顿,他伸出手拿过茶几上还没喝的红豆牛奶,看了看杯身上印的咖啡馆名字。
    俞晨睁大眼睛,这才看清来电显示。
    “不去。”她言简意赅地拒绝。
    “我在咖啡馆等你。”他就像没听见她的回答一样。
    “我跟你说我不去了!”俞晨有了怒意,不明白这人到底意欲何为,果断将电话挂断,一头扎回床上。
    许临早上从医院出来,脚步缓慢地走进两两咖啡馆,找了个靠窗的座位坐下,先是跟服务员要了白水,喝着喝着又犯困了,想要趴在桌上睡会儿,怕俞晨来的时候自己醒不过来,于是狠心跟服务员要了一杯不加糖的苦咖啡,提神。
    胖加菲和瘦小白蜷在许临身边的皮座上,许临伸手摸了摸它们的头,泛白的脸上露出淡淡的笑意,精神恍惚地自言自语:“不怕我把你们做成标本吗?这么喜欢和我呆在一起….”
    咖啡喝完了,再次拨打俞晨的电话,对方已关机,他仍然倔强地要了第二杯,坐着枯等。
    现在的自己,除了耗着时间等待,什么都做不到。
    王晞走进咖啡店,放下包,一眼看见坐在靠窗座位上的许临。
    他额前的头发有些散乱,戴着黑框眼镜,正拿起咖啡一口一口小心翼翼地抿着,希望不要太刺激胃部,却又想让自己看起来精神一些。
    “这不是上次在同远碰见的那个医生吗?”王晞心想。
    她朝许临走过去,礼貌问道:“你是…上次同远的那个年轻主任?”
    许临疲惫地抬眸,王晞看见他的脸色此时已经极差。
    他带着请求的语气说道:“我在等俞晨,可是她手机关机了……”
    “哦,她有两个手机,我打她另外一个号码试试看…”
    王晞转身从包里掏出电话开始对俞晨连番“轰炸”。
    俞晨被另一个手机炸醒,看到王晞打来的一连五个未接,还以为是出了什么急事,慌忙回电,王晞有些焦急地说道:“咱们在同远帮过你的那个医生,人家现在正在店里等你呢,都喝到第三杯咖啡了,你怎么回事儿啊?”
    她从床上直起身子,这次确实被炸醒了。
    来不及化妆,随意穿了一身运动衣,坐地铁到阜成门花了一个多小时,俞晨在王晞的催促声中有些气喘地赶到咖啡馆,一眼看到坐在窗边背对她的许临。
    王晞悄悄对俞晨说道:“他看起来脸色不好…你怎么回事啊要放他鸽子?”
    俞晨被王晞推着走过去在许临面前坐下,她看到他面前放着两个还没收的空咖啡杯,皱了皱眉。
    许临目光直愣愣地望着她。
    瞧见他眼睛里的血丝,俞晨皱眉有些烦躁地说道:“我说你喝这么多咖啡,头不会晕!?”
    “疗养院…不用去昌平了,就在西三环的一个居民小区,行不行?” 他提着一口气在说话,声音沙哑而虚弱。
    “我这段时间挺忙的,确实是没有时间。”
    他用手指敲着咖啡杯的杯壁,目光盯着已经喝了大半、冷掉的咖啡,语气低沉地说道:“你的朋友王晞告诉我,你这段时间都在休假….。”
    俞晨转过头,恶狠狠瞪了一眼正站在不远处招手对自己微笑祝好运的王晞。
    “上次我在医院见到你和那个叫杨禹鲲的人在一起…..”
    俞晨一愣。
    “他那样的家族,应该是很着急让他结婚….”
    “我说…这又关你什么事呢?”
    “我只是说出我的想法。”许临说话的声音越来越低哑,轻咳了两声。
    “我不需要知道你的想法。”俞晨也学会了反击。
    他不浪费地喝光了杯中最后一点咖啡,盯着她说道:“我舅妈可能是觉得你比较像她想象中的女儿….才会这么想要见到你。”
    “她女儿呢?”
    “她没有子女。”
    “哦,明白了。”
    俞晨面无表情,看到他铁青色的脸和发白的嘴唇,内心泛起的却是疼痛,想要打发他尽快离开,于是说道:“我考虑一下,看哪天会有时间。虽然休假,可是我也有自己的事情。”
    “好,那你考虑一下….下次不要关机了…我不会频繁打电话给你的。”他就像是知道她心里所想,站起身,拿起身后的黑色薄棉外套穿上,忽然手指捂着嘴打了两个嗝。
    刚喝下的咖啡已经涌到他的喉头,他有些匆忙地转身,俞晨坐在椅子上,盯着桌面没再动弹。
    离开前,许临向王晞多要了个塑料袋。
    这个人的脚底在打晃,俞晨只能假装没看见。
    戴着可悲又坚硬的面具,一直目视他走出咖啡馆,不断回想他白得吓人的脸色,最终还是不放心地追出门,果然看见这人正蹲在树底下对着塑料袋痛苦呕吐。
    她急忙上前拍着他的背,心痛又心狠地斥责:“让你喝这么多咖啡!”
    许临说不出话,往塑料袋喷完了褐色,又开始喷黄绿色…
    “不行,你得去看医生。”俞晨害怕了,皱眉说道。
    他弓着背一直吐到再也吐不出什么,用手肘压着胃一直蹲着,俞晨拿过他手里的袋子扔进垃圾箱再返回时,他已经歪倒在了地上,弓着膝盖,身子蜷在一起,放不开。
    “许临!”她情急之下叫出他的名字。
    第二次…
    听到她的语气里夹杂了关心与焦急,他的身体稍稍放松了一些。
    俞晨慌忙把他扶起,见他满头大汗,痛得咬着牙关,两颊肌肉绷紧,眼角纹扎在一起,灰白的脸上尽是痛苦。
    在模糊的视野里看到她脸上快要哭出来的表情,他扯开嘴角艰难挤出一句:“没事的。”
    “废话!都成这样了还没事!?”她大声说道,拿出手机正准备打电话给王晞求助,许临挡住她的手,语不成句、接不上气地说道:“我只想你一个人….和你一个人….”
    俞晨想了想,无奈地把手机揣回裤兜,架着许临的胳膊把他一路拖扶到同远医院看急诊,问前台护士:“他就是你们医院的医生,可以走红色通道绿色通道什么的吧?”
    前台护士一眼认出许临,赶紧把他们直接带到了急诊办公室。
    “连着喝了四杯咖啡…不会胃穿孔吧?”俞晨焦急问护士
    护士咋呼道:“他喝咖啡!?许主任,您这是要自残吗?”
    这时一个看起来很年轻的急诊男医生走进来,用电筒照了照许临的眼底,给他量了血压,然后触诊了一下他的胃部,说道:“胃痉挛,再加上睡眠不足,体力透支,不胃穿算是好运了。治疗室没床位了,就让他呆在这里输液吧。”
    沙发上有枕头,许临靠在上面,因为疼痛,蜷缩的身体不时扭动,那道剑眉越皱越深。
    护士熟练地把挂着药水的输液架推过来。
    “他真的没事吗?” 俞晨焦急询问。
    “你别太担心,请问你是他…?”
    同学?老邻居?朋友?…算了…
    俞晨淡定回答:“路人,看他昏倒在路边送进来的。”
    “哦…”急诊医生和护士对视一眼,表情明显略微失望。
    护士一边为许临调整点滴速度,一边吐槽:“医院都快成了许主任的家了,他虽然不是我们科的人,可是跑急诊室跑了很多趟,也不知道为什么,心血管疾病送进来的人这段时间出奇的多…”
    “他在你们医院…是个好医生吧?”望着昏睡的许临不断冒汗,俞晨小声问道。
    护士扭过头看了看俞晨懵懂的表情,笑起来,觉得这个问题极其明知故问, “何止是好…他是我们同远有名的心外科专家,据说是个天才…就是性格有点…”
    俞晨认真在听。
    护士打住了话头,“哈哈,没什么,反正是个好人没错啦。”
    急诊医生和护士都还有工作要忙,没在办公室继续逗留,临走看到俞晨坐在一旁担心许临的神情,坏笑着关上了门。
    脸色苍白的许临表情痛苦地撅着眉头,俞晨拿过办公桌上的湿巾,抽出一张轻轻拭去他额头上的汗水。
    ……
    年轻的急诊男医生把一份病人资料送到心外科,看到沈晓桐,调侃道:“你们科的许大仙儿刚才被送急诊了,现在我办公室输液,你们不派个代表去关心关心?”
    沈晓桐想到昨日他在手术台前倒下的样子,自己有班要上,没有那么多时间照顾他,脸色一惊问道:“他又怎么了?”
    “喝咖啡喝得厥过去了,一个女性路人把他送过来的。”男医生故意对沈晓桐强调“女性”两个字。
    沈晓桐的第一反应就是俞晨。
    “应该是这几天你们心外给他排的手术排得太满,他本来就胃不好…”
    急诊医生还没说完,沈晓桐已匆忙离开。
    输完小半袋药水,许临慢慢睁开眼睛,俞晨正在一旁低头看手机。
    他有些吃力地伸出输液的手,碰了碰她的胳膊。
    俞晨的视线离开手机,连忙起身关问:“你醒了?…要喝水吗?”
    趁着他昏睡的时间,她出去买了吸管,在附近的饭馆抬了碗鱼粥。
    见许临想要起身,俞晨把枕头立着放在他身后,嘱咐道:“不要乱动。”继而将吸管放进杯子,里面是兑的温水,她有些笨拙地摁着吸管头,把水递到他面前。
    他含住吸管吸了两口水,对俞晨说道:“饿了。”
    她拿起鱼肉粥用勺子搅了搅,“这份粥我让店老板往里面多加了鱼汤,你尝尝看。”
    “我肩膀抬不起来…。”他巴巴望着她,眼尾带出好看的双缝。
    俞晨眨了眨眼,硬着头皮拿起汤匙舀起一勺粥,吹了吹,放在许临嘴边。
    “你会不会把唾沫也吹到里面?”他调侃,一如少年时。
    俞晨正准备收回勺子,许临迅速张开嘴,伸头把勺子里的粥吃了进去。
    这人额前的头发湿淋淋的,俞晨再次听见自己难以抑制的心跳,似乎和那个出现在梦里的十五岁少女是一样的力量和节奏,“咚、咚、咚…..”
    “我改变主意了。” 她目光炯炯地望着他。
    “嗯?”他混沌的大脑并没有察觉她眼里重燃的迷恋。
    “我答应你,和你一起去探望你舅妈,如果她把我想象成她的女儿,应该也是一种美好的缘分…”她一字一顿说道。
    许临定定望着俞晨,目光布满一些星星点点,俞晨猜不透他是怎样的想法。
    可是她看清了,那双鹰一般锐利的眼睛在垂眸时是双眼皮,在抬眸时会变成单眼皮。
    也许正因为这变换,才让梦境始终停留在这个人身上,很多年都没有改变。
    办公室的门这时被推开,沈晓桐站在门口,怔怔望着正给许临喂鱼粥的俞晨。
    “你没事吧?”沈晓桐的目光没有在俞晨脸上停留太久,很快转移到许临那里。
    “还好。”许临头靠回枕头上,用左手拨弄了一下输液管,平淡回应。
    沈晓桐以“许临同事”的身份对俞晨“客套”道:“谢谢你把许主任送到医院,剩下的我来照顾他就好,麻烦你了。”
    俞晨想要将手里的粥放下然后离开,许临却在她产生逃跑念头的一瞬,用输着液的那只手紧紧握住了她的手臂,抬眸说道:“这些粥我还要喝的,你这就想走了吗?”
    “沈晓桐现在是你同事,比我懂得照顾你,我就先走了。”
    俞晨也不明白自己这样说到底是不是掺杂了其他什么情绪。
    许临用更大的腕力拉住俞晨,目光转向沈晓桐,“你赶紧回去上班。”
    上级对待下属的语气…。
    沈晓桐深吸一口气,不想再多说,转过身扭头就走,重重摔上了房门。
    许临的手慢慢无力地滑脱,皱眉缩着身子。
    “是又痛起来了吗?.”俞晨俯身轻声问道。
    “你再慢慢喂我吃一点吧...行吗?”他眼睛眨也不眨地望着她,目光里夹杂了迫切,与难为情。
    俞晨无奈地坐下来,重新端着粥,一小口一小口喂入他嘴里。
    许大仙儿被送急诊的事情很快在心外传开,部门闲着的同事都赶了过来,俞晨在同事赶到之前总算把整碗粥灌进了他脆弱的胃。
    她站在一边,怂着双肩,左手拿了支圆珠笔一按一放驱散心里的紧张,极为害怕来探望许临的同事会把目光转向自己。
    “你啊,是该找个人照顾了….。”陈香云一进来就注意到了俞晨的存在,在沙发旁坐下,对许临故意说道。
    许临本就不喜欢这种被人围着关心的场景,看了一眼躲在人群后面站在办公桌前玩着圆珠笔的俞晨,脸更沉了。
    白志涛盯着俞晨对一旁的护士小张嘀咕道:“这不就是…那个八卦女主角吗?”
    俞晨听到白志涛和护士的嘀咕声,停住了手里圆珠笔的弹放,抬起头,全身绷紧。
    许临对白志涛介绍道:“她是我的朋友,在这儿附近工作。”
    白志涛越看俞晨越觉得眼熟,这才发现不但在食堂见到她和许临走到一起,还曾经在病房里见到过那个富二代杨禹鲲介绍她。
    对了,那次这个三十四岁的老女人还被许临怼了…
    “那个宠物医生….”白志涛怔怔低念。
    许临回忆起杨禹鲲上次在病房介绍俞晨的时候,白志涛也在场,于是对白志涛“强调”道:“我和她已经认识将近二十年,是老相识了。”
    他的目光越过白志涛,投向俞晨,苍白的脸上露出淡淡的笑意。
    众人的目光纷纷投向俞晨,老练的陈香云感知到似乎会有令人意外的事情发生。
    “我还有事,先走了,告辞。”
    俞晨扔掉圆珠笔,匆忙告别。
    这个地方的人很多,她却不敢看任何人,知道沈晓桐也在这里上班,不想把事情弄得太复杂,仓皇逃离。
    当她的背影消失在门外,许临对众人说道:“她是我理想中的再婚对象,只是刚接触有些羞涩,你们不要介意。”
    陈香云笑得无奈,心想自己辛苦给许临制定的“相亲对象名单”要报废了。
    俞晨一路逃回“两两”咖啡馆,一口气灌下整瓶矿泉水,王晞笑眯眯望着她,说道:“到店里来喝咖啡的那个医生…就是你梦里面的紫霞仙子,对不?”
    她一口水只差没喷出来,大声嚷道:“你是把我比喻为至尊宝吗!?”
    “嗯,有点像。”
    “你…”
    王晞挡住俞晨就要打过来的手,正色道:“虽然我不知道你们以前经历了什么,但我觉得现在的他对你有意思,你考虑考虑呗。你不是让我给你找男人吗?在你来这儿的路上,我把他身家学历背景全部问明白了,我问他就答,这份诚意可不是什么乱七八糟的男人都有的,其他的我也不说了,他的年薪拿到了将近五十、本地户口、有房有车、刚离婚、没有小孩,这个条件应该算是你的狗屎运了。”
    俞晨握着水杯作势“呵呵”两声冷笑,说道:“比他好的大有人在。”
    王晞提醒俞晨道:“这种人可是相亲市场上的抢手货,你可不要白白浪费了!”
    时过境迁,许临经历了结婚离婚死小孩,依然是相亲市场上的“抢手货”,而自己什么都没经历过,依然是亲戚们口中的“掉价货”….
    想到这里,她苦笑。
    是啊,再次接近,真的已经是不同世界了。
    ……
    邢建国准了许临三天的休假申请,许临从邢建国的办公室出来,当即给俞晨打了电话。
    “明天和我一起去疗养院吧,你住哪里?我过去接你。”她记得俞晨在那次狠狠的自嘲中曾经吐露过自己住“五环开外”,知道她跑一趟西三环要花不少的时间。
    “不用你接了,你把疗养院的地址发给我,我自己坐地铁过去,早上十点到,可以吗?”俞晨的语气虽然淡漠,却也在为许临着想,不想让他太折腾。
    “好吧,随便你。”
    许临有些不悦地挂上了电话,想了想,转而打电话给王晞,王晞那天在咖啡馆就主动给许临留了自己电话和微信。
    “我想问一下俞晨的地址你知道吗?刚才她的电话可能是没电了,一直关机,我们约定了明天早上见面,想开车去她住处接她。”他脸不红心不跳地撒谎,语气淡定得就像是在跟病人叙述病情。
    咖啡馆的生意有了起色,上班族排着队在等餐,王晞在店子里收银收得忙碌,戴着蓝牙有些急躁,“怎么会关机呢?这个俞晨也真是的,一天大大咧咧,都不知道在干嘛!?”
    正说着,另一只手已在拨弄手机,调出淘宝上存的俞晨住处地址,当即截了屏用微信发给许临。
    收到王晞发过来的俞晨地址截屏,他唇边有了笑意。
    当天下午就开着黑乌乌的昂科雷去了4s店,把可怜的小昂从里到外打扮一新。
    次日早上八点,许临花了十块钱把车停在俞晨住处小区的停车场,走到俞晨所住单元楼的门口,刚好有人出来,于是没按门铃就进了门。
    俞晨这时候正呆在卫生间对着镜子往脸上抹粉,毕竟已经有了年龄,该有的打扮还是应该有的。
    可是,她悲催地发现妆稍微化浓一点,看着就像是电视上穷凶极恶的深宫娘娘一样,这和她渴望利落潇洒的作风不一致,抹完粉又打开水龙头往脸上扑自来水。
    门铃声响起,俞晨心想这个王晞就是麻烦,肯定是一大早急着出门又忘记带什么东西,于是看也不看猫眼就颇不耐烦地打开门,念叨道“你又把什么忘了!?怎么这么不长记性的呢?”
    定睛一看,眼前站着的人是个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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