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临在一旁提醒道:“这个女孩自从被关进来,并没有表现出任何的自私和丑陋…你说过,会放过本性良善的人,对吗?”
许明坤对许临问道:“我有跟你说过判定本性的具体规则是什么吗?”
许临想了想,摇了摇头。
许明坤斜起嘴角笑了笑,说道:“那就对了,既然没有规则,你凭什么就说她本性是良善的呢?说到底也只是一个养尊处优的孩子,想在又脏又臭的许觉面前表现出自己的优越感而已…”
许临的情绪有些激动,反驳道:“不是的,爸爸,她….”
许明坤冰锥般的目光瞪向他,许临住了嘴。
是的…没用的,许明坤不会放过那个女孩,判定规则?真是可笑,他只是想要在这群被解剖的人面前假装上帝罢了,试验人性果真只是一个杀人的借口而已。
许临和懦弱的许觉不同,和残忍的许明坤也不同,只有他真正把人性试验当成了一回事,期望能有一个受害者能在饥饿的状态下保持清醒和自持,不对许觉显现出攻击性,这就是他自己在心里制定的“规则”。
既然这样的人出现了,就应该放过她。
一念之间,许临握住的拳头收紧又放松,既然许明坤仍然决定要杀掉那个女孩,那不如迎难而上,让他提前动手吧。
他抬眸呈现单眼皮,正视许明坤冰锥般的目光,缓缓说道:“爸爸,你能不能放过她和许觉?”
许明坤冷哼一声,“放过了他们,我的实验就不得不终止。许临,你对他们产生了同情,是吗?”
许临点了点头,“嗯,是的。”
简单的三个字,已然激怒许明坤,许明坤发泄情绪的方式却不是大声吼骂,也不是摔东西,而是杀人。
沉静地杀人。
“好,那我马上杀掉他们,不然会让你意志动摇。”
许临不再说话。
许明坤从椅子上站起身俯视他,轻描淡写说道:“这次我又捉来一个女的,身体放在车后面,不知现在咽气了没有,一会儿你推轮椅和我去取,这次,就把这个女人的心脏,移植到这个小女孩身上好了,至于许觉,他只是你的阴影,我要直接解剖他,将他的心脏剁碎。”
“好的,爸爸。”
许明坤看儿子顺从没有反抗,情绪稍稍安稳了下来。
许临和许明坤去车边搬运,看到许明坤这次绑来的女人不再是乞丐,她的着装打扮应该是一个有身份的人,而且许明坤这次的下手方式也不一样,不再是车内暖气导致昏迷,而是直接在她的后脖颈上注射了麻痹剂。
看得出,这个女人是在没有防备的情况下被下手的。
许临的反应无比机敏,虽然此时的他从没上过学,连幼儿园都没上过,却还是询问父亲:“你不是只绑架乞丐吗?因为乞丐没有身份,不容易被警察发现,现在这个女人,她的家里人应该很快会报警,还有和许觉关在一起的那个小女孩,也是有身份的,你就不怕警察很快找到这里吗?”
许明坤轻蔑地说道:“那些警察都是废物,他们只会顺着这些人的关系线一层一层调查,查不到我的…我和这些人又没有任何关系。”
许临抬着女人的脚,许明坤抬着女人的头,把女人搬出了车,放在轮椅上,女人的手上戴着手铐,脚上戴着脚铐,许临看见她的脚腕不同于乞丐,白净细腻,还散发香气。
内心的犹豫和动摇,更为强烈起来。
他们所在的位置,位于林城城郊一个荒废的药物生产基地,基地在地下设有秘密仓库,存放基地每年违规超额种下的“罂粟”,罂粟是生产麻药、止痛药和止咳药重要原料,由于也是毒品的主要原料,因此受到国家监控,不过那时的监控和管制并不是很严格,基地每年都会超额生产一些,然后以高价卖出,买家里也不乏真正拿去制作毒品的,得到的钱被内部的几个领导瓜分,药厂的厂长据说家产已经上亿。
后来,厂长被手下员工举报,被判死刑,药厂随之停产停工,直至倒闭。
以前为了“掩人耳目”,仓库修得像防空洞一样,后来工厂倒闭后,迟迟没有找到买家愿意接手这里的“烂摊子”,一拖就是好几年,于是成了许明坤杀人的好地方。
这个秘密仓库只设有一处入口,在厂房后面有一处小屋,被厚厚的绿蔓遮盖,这里从前对外宣称是看门的保安住的地方,实则里面并没有人居住,进入小屋,床头还有一道隐蔽的门,门的颜色和墙体一样刷得全白,却被安了三道锁头,打开这道门,就是通往地下室的旋阶。
顺着阶梯走到底,是一道全封闭式铁门,就像保险柜的柜门,是厂长当初托关系按照银行的地下仓库设计的,多级密码操作,才能打开。
不过就算是如此隐秘封闭的设计,许临也很快找到了缺陷。
在地下隐藏罂粟,需要适宜的温度和空气流通,这里的通风管道也修得极为复杂,许临除了对复杂的人体血管感兴趣,也对这复杂的通风管道产生兴趣,一次趁许明坤不在,爬上手术床,取下壁灯旁边的通风盖,好奇地爬了进去,一直爬一直爬,发现这个管道是m型设计,弯弯绕绕爬到头,连通的是废弃的厂房窗户下面的墙壁。
他在偌大的厂房张望四周,却并没有打算逃出去,又合上通风盖,爬回了许明坤杀人的地方。
这个发现,就留给许觉和那个善良的女孩当礼物吧…许临看着许明坤在前面一步步拖着那个倒霉的女人,拳头又握了起来。
许明坤将女人放到手术床上,转身就要去推“货架”,准备去搬运许觉和俞晨,许临忽然说:“爸爸,体外循环机好像又出故障了…你能不能看看…”
他的手放开货架,冰冷地看了看许临,已经发现这个儿子身上有不对劲,不过还是走到循环机旁边,蹲/下/身查看。
许临走到桌边,颤抖地扯下用透明胶贴在桌下的针管,里面是许明坤自制的麻醉剂,他想要把这一针,朝着许明坤的后脖颈扎下去。
就像他对那些受害者所做的一样。
如果运气好,这个女人也能被救下。
他拿着针管一步步走近许明坤,就在伸手将针头对准许明坤的后脖颈时,许明坤一个反身将许临推倒在地。
针,被甩到墙上,直直落到墙角。
“你干了什么?”许明坤站起身,一步步朝着许临迈进,冷酷地打量他,用鞋底踩住了许临的额头。
许临直视许明坤的目光,一句话也不说。
许明坤忽然了解了什么,急忙去查监控,才发现许临已经重新剪辑了画面,他连忙朝着关许觉和俞晨的“监狱”奔去。
里面已经空空如也。
趁着许明坤奔去查看的空当,许临从地上爬起来,看了看那个通风口的大小,手术台上的这个女人是进不去的。
他的手有些颤抖,捡起落到墙角的针管,将麻醉剂朝着女人的手腕注**去,让女人陷入深度昏迷,这样一会儿许明坤恼羞成怒地回来,如果虐杀这个女人,她就不会感到痛苦。
八岁的许临明白,自己不是许明坤对手,打不过他,更杀不死他。
何况,自己已经成为了他的帮凶,那些泡在药水里的心脏,就是罪证。
……
俞晨和许觉一前一后在通风管道里峦爬,许临给俞晨注射了肾上腺素和一定量的兴奋剂,能够让她暂时兴奋起来,许临独自爬完m管道时,用了两个多小时,他估摸着以俞晨和许觉的体力,需要差不多两倍的时间。
她边哭边爬,手臂和肩膀酸痛得就像是骨头已经断在里面了一样,只是听到后面的许觉在不断鼓励她:“你不是说想你外婆、想吃红烧肘子了吗?再坚持一下,坚持一下就到了,你外婆现在肯定在着急地找你…你要再努把力…”
俞晨呜呜呜哭着,狭窄的空间、脏污的泥水、不时还会见到老鼠的尸体,她哭得绝望凄厉,想要扭身回头看一看许觉都做不到,只能听见他的声音。
整个身体,只能靠着手臂和肩膀的力量前行,许觉不时在身后推着她的脚底,哪里推得动,不过俞晨感受到他朝前推的力量,也只能硬着头皮朝前继续挪动,想着如果在这里死掉,还要连累身后的许觉。
是啊,还有许觉在身后,她不管怎样都要坚持下去。
不知道怕了多久,终于到达“m”的最后一道关口,看到了就在不远处的通风盖。
她从通风口里钻了出来,终于能够回过头,看到许觉,紧紧抱住他,哇地一声又嚎哭出来。
许觉不断安慰她,“没事了…你马上就能见到你外婆了…没事了…”
安慰着俞晨,许觉却并不心安,想着留在“洞里”的弟弟,该怎么办…
是许临为他们打开了牢门,并对许觉说出了逃亡的路线,可他自己却并不打算逃出来,甚至不打算出现在俞晨面前,许觉问他为什么,许临轻描淡写答道:“因为我杀了人,就这么简单。”
许临自从三岁做过脑部手术,被医生判定为“天才”之后,就没有上过学,和外面的世界基本没有接触,成天面对的就是书本,和许明坤给他的各种型号手术刀。
先是解剖动物,在母亲江蔚珏出国之后,就是解剖人。
他时而把许临当作和父亲一样的怪物,不过现在自己逃了出来,那许临会怎么样呢?会被父亲杀掉吗?
想要马上到派出所报警,却又犹豫了起来。
按照记忆中的路线,许觉牵着俞晨一路走回县城,天渐渐亮了,小卖部的老板刚开门,就见到俞晨泪眼巴巴地乞求他,能让她往家里打个电话。
电话是俞达忠接的,此时的俞晨已经失踪一个星期,石英情绪崩溃,不断责怪是外婆看管不利,外婆犯了心梗住进医院,俞达忠往返于派出所和医院,疲惫不堪。
当他听见女儿的声音,还以为自己在做梦…
打完电话后,却发现身边的许觉已经离开,她哭着到处寻找,都已不见许觉的人影。
小卖部老板好心地给了俞晨吃的喝的,俞晨一直哭,却什么话也不说,因为许觉在带她钻进通风管道之前,就让她发誓不要把在这里经历的一切告诉任何人,连外婆、父母、警察叔叔也不许说,如果她说了,自己就会死掉。
“好,我发誓。”俞晨毫不犹豫对许觉举手发誓,连“为什么”三个字也没问。
许觉是把她救出来的人,她才不会做出让许觉死掉的事情。
许明坤发现许觉和俞晨都已逃脱,恼羞成怒回到手术台前,许临这时候刚给女人注射完麻醉剂,许明坤一脚踹在他的肚子上,他摔倒在地,许明坤操起一把手术刀,单膝跪地把刀放在许临的颈部动脉上,质问道:“他们怎么逃的?快说!”
许临紧咬牙关,一字不吐。
“你说不说!”许明坤握手术刀的手不断收紧。
许临闭上眼睛,等待生命终结的时刻。
许明坤看他这“誓死不屈”的样子,注意到了壁灯旁边的通风口,他丢掉手术刀,把许临扔回地上,上前取下了通风盖子,朝里面探头望了望。
转过身,朝着许临的肚子一阵狠踹,直到许临被踹得吐出血泡,才停住了脚。
可是,只有这个孩子继承了他“上帝赋予的智商和才能”,他最终没有因为暴怒将他杀掉。
让许明坤没想到的是,壁灯旁边的通风口这时被推开了,许觉探出身子,跳到地上。
空气中弥漫着强烈的血腥味,许觉却已习以为常。
看到躺在地上被踢得满嘴是血的许临,许觉在许明坤面前跪了下来,说道:“是我策划的逃跑…全是我的错,不怪弟弟,你不要再打他了…”
许明坤看到那个小女孩已经不在,知道这两兄弟同时被那个小女孩触发了同情。
这种同情,是许明坤深恶痛绝的东西…
他冷冷对许觉说道“如果你也能杀人,我就饶过你弟弟。”
于是,将手术刀放在了许觉的手里。
许觉拿起手术刀,慢慢爬上手术台边的凳子,许明坤得意地从地上捡起了摄像机,将镜头对准了他。
“快呀,快动手。”
许觉颤抖地握住手术刀,在许明坤的逼迫下一点点割开了那个女人的胸膛,许明坤一手拿着摄像机,一手把小电钻递给他。
许觉开始用电钻开胸骨…
女人被剖开胸膛,许觉最终割下了她正在跳动的心脏。
许临躺在地上看许觉做这一切,从未湿润的眼眶掉下泪来,忽然呕出一大口血,昏厥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