恒丘不再搭理他们,转而去招呼别人去了。
几个人小声嘀咕一阵,左右打量了一番,见有人在暗中注意着周围的一切,心神领会的对视一眼,便不动声色的离开了。
他们不敢、也犯不着为了这些人得罪皇上,毕竟他们还得仰仗皇上鼻息生活,不似安国公府有个老祖宗,也不若靖王府头铁敢硬碰硬。
正午时分刚过,天空便突然阴沉下来,狂风骤起,将这一室白幡吹得摇摆,门口的花圈也站立不住,须得有人扶着才好。
吴一带着圣旨前来,在场众人只好在狂风中跪地接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靖王德才兼备,为国立下汗马功劳,可惜遭歹人算计,英年早逝。朕特令正天司、大理寺彻查此案,日夜不休,终于查出真凶,系御林军小队长林肆。现朕已将其就地格杀,替靖王报仇,还其公道。
朕自幼与靖王一同长大,情同兄弟,得知此事,朕心甚痛。现追封靖王南宫瑾为大泱国第一护国公,靖王妃赵若曦为一品诰命夫人,终生享受皇家供养,以召朕之爱心。钦此。”
赵若曦低着头,没有说话,现场鸦雀无声,只能听到猎猎风声,吹打着门前的一颗梧桐,劈啪作响。
吴一等了一会儿,才提醒道:“靖王妃,接旨吧。皇上的一番心意,切莫要辜负了。”
荀伯见赵若曦不说话,只好膝行两步,磕了个头,解释道:“吴一公公,我家娘娘自王爷去世之后便心绪不宁,常常反应迟缓,这圣旨,可否由老奴来代接?”
吴一有些犹豫,皇上的意思可是让靖王妃亲自接旨。
恒丘见状,朗声道:“恒丘是安国公府之人,现已认靖王做了义兄。既然泽弟不在,无法替靖王府做主,那便由恒丘这半个靖王府之人代理吧。”
“这……”吴一被吓了一大跳,这恒丘当日辞官辞的可是惊心动魄,若不是惦记着安国公身子不好,皇上都想砍了他的脑袋!
赵千浩也道:“若非……赵某可合适?”
吴一一时之间甚是头大,这群人,当真是不怕死吗?
“算了,还是我来吧。”赵若曦叹息一声,她可以自己和皇上抗衡,却不忍心让这些人跟着自己一起受累,“但是,我心知这背后之事,接了这圣旨也只是不想让其他人为难,也不是为了皇上的颜面,吴一公公回去可原话告知皇上,莫要叫他会错了意才好。”
吴一心里顿时像吃了苍蝇一样,早知如此,还不如在这管家开口的时候顺水推舟的把圣旨给他,也好过牵扯出来这许多事情,这么多人瞧着,他想瞒着都满不成了。
“那……”
“下雪了!”一个小孩奶声奶气的说道。
随即,鹅毛般的雪花飘落了下来,在风中飞舞着,似是初春的柳絮,轻飘飘的,没有什么重量,却重重的压在人们的心头。
六月飞雪,可不是什么好兆头啊!
若不是有大冤情,便是有大劫难,必定会伤筋动骨!
赵若曦手里拿着圣旨,歪头看天,蓦的笑了,她问:“南宫瑾,是你吗?你是见我接了这圣旨不高兴了吗?”
吴一只觉得后背发凉,觉得自己似乎是被什么东西在背后恶狠狠的盯住了,动弹不得,浑身颤抖着,胆寒的很。
赵若曦的声音不大,却被在场之人听得清清楚楚。那些自发前来之人对着这雪磕了几个头,而那些心中有鬼之人,吓得僵硬的跪在地上,不敢动弹,只想尽量将自己的存在感降到最低。
他们都叫南宫瑾“玉面阎王”,经过此事,他们这才想到,那个在阳间便被称为阎王之人,到了阴间,是不是敢将真的阎王杀了,自己坐上去?
越想越害怕,他们已经后悔前来了,若是没有那道密旨,他们又怎么会来触这个眉头?
一场雪下了整整一天一夜,第二日午时给南宫瑾送葬之时才堪堪停住,只是天阴沉的厉害,黑压压的盖在头顶,让人不仅害怕会不会真的塌下来。
葬礼结束,赵若曦便没有了待在靖王府的理由,她也被赵千浩紧紧地拘在府中,牢牢看住,不敢让她出去。
因为皇上下了死命令,若是再看到赵若曦出赵府,格杀勿论!
虽然知道赵若曦身边高手如云,暗地里也有不少高手在默默地保护着她,但是他也不敢冒这个险。
一连七天过去,赵若曦在这日早早地起床,让清风给自己梳了个甜美的发饰,换上月白色的上袄和石榴红的马面裙,一双双鱼戏珠的绣花鞋十分秀气可爱。
清风张了张嘴,终究还是没能说出来。
赵若曦在铜镜里看到,轻笑一声,问:“是不是想说,今日是王爷的头七,为何要打扮的如此艳丽?”
清风点点头,没有说话,眼眶已经湿了。
赵若曦看着铜镜中的自己,笑的温柔:“南宫瑾说过,觉得我穿这一身最好看,他最爱看。老人们说,头七之日,亡人会回来看望未亡人,所以,我想让他看到最好看的、他最爱看的我。”
清风早已经泪流满面,看不清赵若曦的脸,她只觉得心里压得难受。
与其这样云淡风轻的说着,她更希望赵若曦能哭出来,痛哭一场,也好过日日折磨自己。
她在外间守着,总能听到赵若曦半夜压抑着的撕心裂肺的痛哭,在睡梦中哭醒,压抑着自己,流泪到天亮。
“娘娘……”
“好啦,别哭啦,你哭的这样丑,吓得王爷不敢回来了可怎么办?”赵若曦取笑她,却惹得清风哭的更加伤心。
赵若曦无法,也不知道该在说些什么来缓和气氛,只好选择让自己闭嘴。
房门被敲响,小丫鬟在门外怯生生的说:“清风姐姐,夫人派我来给娘娘送药。”
清风终于擦擦眼泪,去开门。
小丫鬟被清风红肿的眼睛吓到,不敢多说,将药碗交给她便匆匆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