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院,急救室前。
应玦缩在角落,直勾勾的看着手里那块沾满鲜血的玉佩。血迹流到“应”字的雕痕里干涸,妖媚无比。
他不忍回想宋夏浑身是血的样子,他也不忍回想到宋夏颤颤巍巍把玉递给自己的样子……明明已经受伤了……为什么还要强颜欢笑!
为什么身边的人要么离开要么受伤……为什么!应玦才被宋夏带起来的乐观情绪一下子消失的无影无踪,悲伤排山倒海的袭来,他已经……快要崩溃了。
宋夏的父母闻讯赶来,看见急救室的灯还亮着,迫不及待的想要知道儿子怎么了,于是双双看向角落的应玦。
应玦无意隐瞒,事已至此,对他父母说谎已经没用了,于是把事情的经过和盘托出。
当宋母得知儿子是因为眼前这个男人而进入急救室的时候,气的直接扇了应玦一巴掌,随后眼泪直往下掉。
应玦的脸已经感觉不到痛了,外界再大的痛也不及心痛的一丝一毫。他只是一直道歉,一直道歉。
“有什么用!我们就这一个儿子你懂吗!”宋母声嘶力竭的喊着,宋父则未曾说一句话,倒是从他紧皱的眉头可以看出他此时也很生气。
但是一个成熟的男人懂得控制自己的脾气。
“阿姨……对不起……”应玦的头低的不能再低,他的脑子也是一片混乱,不知道怎么去安慰这个盛怒的妇人才好。
“对不起?对不起有用吗?!你得对我儿子负责!”妇人红了眼。
“好,我负责……”应玦喃喃,“他的医药费我全付…他…”只要我能负责的,我全负责……
“我们宋家还不差这些钱!”
“……”我真的没有想到会这样……您以为看到他受伤我好受吗……如果知道是这样,我宁愿是我早点患上抑郁症死掉……而不是他受伤……应玦已经难受的没有知觉了。
“谁是病人家属?”说话间,急救室的门来了,一身蓝衣服的大夫走了出来。
“我儿子怎么样了?!”宋夏的父母赶忙去问医生。
“病人暂时没有生命危险,只是……”医生顿了一下。
“只是什么?”
“只是由于他小脑受了创伤,不知道会昏迷多久。”医生继续说。
宋母一下子没能接受这个事实,两眼一翻晕了过去。宋父赶紧接住了她。
不知道会昏迷多久……不知道会昏迷多久……应玦不断的重复着这几个字,神情恍惚至极,心里说不出来是什么感受。突然眼前发黑,幸好扶住了墙才没有倒下。好一会儿才缓过来。
满身绷带的宋夏被推了出来,应玦想跟着他到病房里去,可是被宋父拦住了。
“你先回去吧,过几天再来。他妈妈现在不想见到你。”
“叔叔,对不起……”
“对不起你都说了几百遍了,不用再说了。其实这事儿也不是你一个人的错,宋夏这孩子做事儿太冲动。”宋父摆了摆手,“你以后再来。”
“谢谢叔叔……”
应玦不知道是怎么晃回家的。给他开门的忠叔下了一大跳。
少爷早上和朋友出去的时候不是还好好的吗?怎么晚上回来却成了这副样子?
“忠叔……宋夏他……”应玦吸了下鼻子,“医生说他不知道要昏迷多久……”
“怎么了这是?”
于是应玦把事情断断续续简略说了一遍,期间有几次情绪差点失控。
听罢,忠叔叹了一口气,“蓝颜祸水啊……”
“忠叔,帮我请个假,我不想上班了……”应玦起身上楼。
“可是你是总裁……”
“总裁?呵,总裁又如何?难道总裁就不能请假了吗?难道就不允许总裁有正常人的感情吗?总裁是人,不是工具。”应玦说完,自顾自的走了。
忠叔摇摇头,自家少爷还是这么任性,不过也是,最近半年来他遭受的打击太大了……先是老爷夫人的不赞同,再是那人的离去,再是朋友为了抢回他的东西而被重伤至昏迷不醒。忠叔真的不知道少爷要怎么熬过去,从小到大,那孩子,就没有经过这般轮番轰炸式的打击啊。
应玦又回到了房内,把那块玉扔到桌子上,上面的血迹显得特别刺眼。
刺眼……太刺眼了,要不是因为这块玉佩,宋夏就不会躺在医院昏迷不醒……回想起宋夏对自己的好,应玦心在滴血。对,就是因为这个玉佩!
他抓起那块罪孽深重的玉佩就想要往地上摔,手却停在空中迟迟没有落下。
它再罪孽……也是王爷留下的东西啊……怎么能扔……摔碎了的话,用什么来寄托对他的思念?他人已经不在了,存在的痕迹也消失了,这是证明他存在过的东西……不能丢掉。
其实,最罪孽的是自己吧?要不是自己,宋夏怎么会这样?对,自己才是始作俑者……
应玦把一切罪过都归咎到自己身上,越来越自责,越来越悲哀。想着想着,竟然鬼使神差的向窗边走去。
进来给应玦送水果的忠叔看到这一幕吓呆了,他赶忙冲过去抱住应玦的腰把他拉回来,“少爷你不要想不开啊!这不是你的错!”
“忠叔……我只是觉得我的存在,或许是一个错误……”应玦眼神空洞的望向远方,手里抚摸着那块带血的玉佩。因为它,宋夏受了重伤,所以想扔掉。但它又是王爷的东西,绝对不能扔。太纠结了……这是要把人逼疯的节奏么!罢了,既然没有选择,还不如解决了自己。
“少爷你不能这样想啊,你看,要是你一下厌世了,老爷夫人怎么办?”
“别和我提他们。要不是他们不同意我,那人怎么会消失!”应玦思维还在混乱着,已经把王爷的离开完全归罪于他的父母。
“……”忠叔扶额,“消失是客观规律,不是人可以控制的啊,就算老爷夫人当时同意了,该消失的……还是会消失啊。少爷你冷静点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