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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虞清溪温温一笑:“到底春雨做帐做得漂亮,一目了然,清清楚楚,字……也写得比嬷嬷好。”
    陈嬷嬷脸上一红,原来少爷是这个意思?亏得她没将花销少的疑问说一嘴,不然,老脸都要丢尽了!
    “自然,嬷嬷是老人,经验比小丫头多,我明白的。”虞清溪看了一眼红脸的虞清溪,安慰道,“就像庄子上的事,说不得春雨便不如嬷嬷了。”
    “是,”春雨并无不悦,朝陈嬷嬷侧身一点头,“以后还需嬷嬷多提点。”
    “嗯,不敢。”陈嬷嬷稍稍挺直了身板。细想一下,少爷虽说是个庶子,可好歹是嫁入官家,虞家万不敢怠慢,光庄子和铺子加了好几个,比庶女出嫁的份例多得多。当然,这也就是写在礼单上不失体面而已,实质上与嫡女出嫁的份例是不好比的。这庄子与庄子之间,有亩数差别,有肥沃贫瘠差别,这产出自然就差别大了。这铺子自然有位置差别,市口不一样,这租金便是天壤之别,用来做买卖也是云飞泥沉。再怎么样,这庄子铺子捏在手里,还怕没油水可捞?再想少爷的话,莫不是要将庄子和铺子交于她来管?
    虞清溪自然是不知道陈嬷嬷心里的想法,若是知道,肯定要笑了。嬷嬷插手内苑的事倒是说得过去,庄子与铺子之类的营生物件,他可没这么糊涂。方才提到庄子,也是因为这陈嬷嬷本就是庄户出身,对亩产甚么的熟悉,若是换个没接触过庄户活的小丫头来管,肯定是要被庄户管事蒙骗过去。
    想到庄户管事,虞清溪看了一眼嫁妆单子上那几个庄子,如前世一样,那么,这管事应当还是一样了。这些个管事仗着他年纪小,又是虞家庶子,贪了多少粮米银钱!若是能找到前世帮自己打理生意的罗立就好了。可罗立是在他出了任家,搬去庄子上住的时候才买来的,距现下有一年之多的时间,不知能不能找到。
    虞清溪合上账本,连着嫁妆单子一并给春雨:“这些还是由你来记载,每月拿来我看一下便可。”
    春雨微愣了一下,福下一礼:“是!”
    “嬷嬷,”虞清溪转而看向抿嘴的陈嬷嬷,“这两日收拾收拾东西,待这边都料理清楚了,我便送你去栖霞庄。”
    “少……少夫人……”陈嬷嬷抖着唇。
    “栖霞庄的地最多,亩产上稍贪墨了一点,整个庄子的收成便是要压下许多。”虞清溪道,“嬷嬷便费心替我多看着点。”
    “嬷嬷替少夫人做事,自然是应当的!”陈嬷嬷知道虞清溪不是要将他赶走,便顿时放了心。到庄子上,作为虞家的老人,庄子主人的奶嬷嬷,还不是由着她说话!
    虞清溪看着陈嬷嬷离开,对春雨道:“我这边的账本都在陈嬷嬷手里,你得了好好翻看一番,若有甚问题,只管问陈嬷嬷。三少爷有春汀他们看着,还有我在,你便在外屋看帐吧。”陈嬷嬷的账本里头肯定会有一些猫腻,他虽说不想追究,可必要的敲打还是需要的,特别是嬷嬷马上要去庄子,省的她到了庄子里就猴子称大王。他看了一眼里屋,又道:“另外,看看账上的礼,拟一份回礼单子给我看看。”
    “是!”春雨便退出去找陈嬷嬷。
    虞清溪看了看沙漏,起身去里屋。任桑榆还是在睡,脸色倒是稍稍泛了一些红晕。虞清溪轻声问春汀:“苑里的小厨房可用得?”
    “可以,就是米粮菜肉没有,奴婢去大厨房要一些便可。”春汀道,“若是要吃一些大厨房没有的,便得苑里自个儿出钱采买。”
    “苑里有厨娘吗?或者,会做菜的奴仆,”虞清溪顿了一下道,“但是得知根知底的。”
    “三少夫人,”春汀稍一讶然,又很快恢复如常,“奴婢倒是会做一些,就是不知道三少夫人吃不吃得惯?”
    “那便先辛苦你几日,”虞清溪道,“回头我去与夫人说,拨下一个,或采买一个回来。”
    “是!”春汀闻言就知道自己是得三少夫人信赖的,嘴角也稍稍弯了弯。
    “现下先煮一锅米粥出来,熬得软软的,一会儿三少爷便该饿了。”虞清溪道,“记得,吃食不得让人随意接触。”
    “是!明白了!”春汀领命下去。
    第3章 人来
    虞清溪按了按脑穴,身上的热度未退,脑袋有一些发沉。他到里屋坐下,倒了杯水缓缓饮下。屋子里静得很,任桑榆的睡态很好,只有浅浅的呼吸声,屋外有春华和春泽守着,不会有人闯进。虞清溪便撑着脑袋,在椅子上睡了过去。
    春汀端着一砂锅米粥过来的时候,就看到三少夫人只手撑着头小憩,背后阳光正盛,染了一圈光晕,恍若春闺梦里的男子,神秘而遥远。她就顿在那儿两忽,三少夫人便警醒地望了过来,脸上的迷茫只存在了一恍神的瞬间,马上就清明得很,快得差点让人错过。春汀敛了心神,垂目缓缓走过去,轻声道:“三少夫人若是累的话,在小榻上睡一会儿,奴婢守着不让人打搅。”
    “不用,”虞清溪淡淡一笑,“米粥熬好了?”
    “是。”春汀将砂锅放在桌上,“现下烫得很,等三少爷醒来怕是也差不多了。”砂锅的外头用棉胎笼护着,不会凉得那么快,也不会烫坏桌面。
    虞清溪看了看外头的日头,道:“现下快到晌午了?”方才一放松,竟睡了好一会儿。
    “是。”春汀道,“三少夫人可有甚么想吃的,奴婢去做”
    “那就去大厨房看看,拿几个新鲜蔬菜来清炒两个菜就成。”虞清溪想了想,一字一顿道,“挑干净些的。”
    春汀抬眼看了他一眼,又垂目应道:“是。”
    春汀刚离开,虞清溪便望了一眼闭目的任桑榆:“吵着你了?”
    “没有。”任桑榆很快睁开眼朝他望去,刚说完便不自在地偏开视线。每次装睡都能被识破,这任家三少夫人果真不是一般人。
    虞清溪轻笑,走过去看了一眼他的面容,在旁边的水盆里搅了一块棉帕子递了过去。任桑榆望着面前的棉帕子有些懵,在任家三少夫人面前整理面容吗?他差点没忍住摸一摸脸上有何赃物的想法。
    “呵……”虞清溪看他茫然无措的样子,便施手替他擦拭。从小奴仆环绕的贵公子,想必自己动手的机会很少吧。也罢,权当照顾病号。
    任桑榆心跳如雷,看了一又偏开,生怕自己的目光太过直白。可是,现下,他就是任桑榆,虞清溪就是他的正房夫人,有何看不得?任桑榆一面纠结着自己不是真正的任桑榆,而不敢直面虞清溪,一面又忍不住被面前这人所吸引,飘过,又绕回,再游走,又辗转,兜兜转转,如此反复……
    “夫君,”虞清溪倒是没将任桑榆的目光当一回事,任何人对以后会常伴在身边的陌生人,都会如此试探又反复观察的,“肚里可轻浅了?”虽这么说着,可手下却是拿了一只碗来舀米汤了。
    “有一点。”任桑榆的确是饿了。想起这具身体的孱弱,任桑榆就想拼命填东西下去。
    虞清溪端着小碗过来,在床前顿了一下。春雨在看账本,春汀去做饭了,春华春泽是小厮,正守在外头。他微抿了一下唇,这是要将夫人这一职做到位啊!
    任桑榆见虞清溪要喂他喝米汤,顿时挣扎着要坐起身。之前春汀喂他米汤时,也是身上发虚,故没甚动作。现下喝了米汤和汤药,又睡了一会儿,精神也好了许多,自然是不愿意仰着头接受喂食。
    “夫君?”虞清溪看着任桑榆伸过来的手,略微带着轻微的颤。
    “我来吧。”任桑榆道。
    “夫君身体刚好,手上力道还未恢复,由清溪来服侍夫君用膳吧。”虞清溪看着任桑榆手上一顿,便想了想道,“待明日大约便可自行吃饭了。”
    “那……好……”任桑榆这才垂目点头。
    虞清溪一勺一勺舀得很慢,任桑榆的肠胃弱,最初有一些不适,等几勺米汤下去之后才渐渐适应,虞清溪的下勺速度才稍稍提了一点点。
    任桑榆吃着吃着便抬眼看虞清溪,一勺舀出轻吹了两下,再送过来,耐心又细致。他想起自己前世,作为庶子,时刻得谨小慎微,心性自然也是被磨得极有耐心,虞清溪是否也是因为庶子的原因?他想起上一世任家三少夫人的手段,锋锐而圆润,决绝而温和,其中与任家遭遇肯定是脱不开干系的。顶着“克夫”名声,任家孤立无援,受到排挤也是有的,比庶子更是难熬,怪不得要抛头露面出去经商了。想到这里,任桑榆心中暗自有了决定。
    没多一会儿,春汀走了进来:“三少夫人,饭菜已准备好,现下是要摆进饭厅吗?”
    虞清溪手下停了停,看了一眼任桑榆才道:“摆这里吧,正好三少爷待会儿可以用一点米粥,少佐一点素菜也是可以的。”
    任桑榆顿时喉头一滚,明明并未有声音,可被虞清溪那么清亮的眸子一瞥,无端地有些被洞穿的尴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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