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罗立拍下花殇的手,狠狠瞪他一眼。
虞清溪现在哪还能不知道,这罗立分明就是换了张脸的罗阿臭!那日送八两银子过去,那阿臭也是他?
“怎么?”花殇终于觉出了不太对。
“姨娘倒是一眼便认出了。”虞清溪淡淡一笑,好似方才变脸的不是他。
“不就换张新脸皮嘛,骨子里不会变的,哪能认不出!”花殇一摆手,拉开旁边的凳子坐下。
虞清溪眉头一紧,望了一眼垂眸静默的罗立,转而对花殇道:“姨娘,我与……师叔有话要说。”
“嗯……”花殇好不容易见着罗立,正想凑来续一续,却不料被自家“儿子”嫌弃,“有甚话姨娘都听不得了?你这小没良心的!”嘴上这么说着,可身子却已站了起来,眼睛瞥过台上几本账本,又施施然向门口走去。
门口叩响三下,春雨端了茶水点心进来,看到虞家七姨娘从里头出来,也是一愣:“姨娘今日出门?”
“啊!”花殇仰着头,白皙细长的手指托了托稳当当的金发钗,“老爷的特许呐!”说着便一扭一摇地出去了,遥遥还能听到,“正好去将那新出的蓝宝点翠珠钗给买下来……”
春雨回头,将茶水与点心一一奉上,立于一旁。
“春雨,你到外头去守着,不要让任何人靠近。”虞清溪道。
“是。”春雨应下,出去守门。
虞清溪看着门阖上,看向罗立:“师叔,喝茶。”
罗立觉着面皮被揭穿了,倒也是放开了,捏了茶盏,坐了满椅:“哎,这茶水一点都没有酒好喝欸!”
虞清溪看着他坦然的样子,便直盯着他。
罗立本来放松下来的身子,被这么盯得一紧:“作甚这么看着我?”
“师叔难道不该解释一下?”虞清溪道。明明可以直说了,却非要编个什么一再转手的身世。
“有什么好解释的,”罗立将茶盏一放,抱着手靠在椅背上看着虞清溪,“你不就是找这脸面吗?”
虞清溪垂眸稍一思索,然后问他:“这……到底是一个人,还只是一张脸皮?”
罗立明白了他的话,直道:“只是一张面皮,而且是我新做的一张面皮,我倒是好奇,你是怎么知道这张脸的?”
虞清溪瞳孔稍一扩,又很快垂眸。原来,他露了这么大一个破绽而不自知。不过,他只是一笑:“我怎么可能知道。仅凭一张画像寻人,我也不能肯定你便是那人。”
“哦,所以才对我有所防备。”罗立想起之前种种,才有所了然。
虞清溪对此不做评价,只道:“不知师叔怎么对……做我奴仆感兴趣的?”
“夜香收久了,也是会厌倦的嘛!”罗立笑得跟狐狸一样。
虞清溪一个字都不信。
罗立见他这表情,在踢走和坦白之间权衡了一番,才问他:“你可知道,你爹是谁?”
虞清溪眼神一恍,脑海里飞快闪过现代亲生的老爸,以及这时代虞家老爷,最后在虞家老爷头上杠下一叉。他道:“姨娘没有说过。”
罗立又像第一次在西十六街院子里见面那般,细细地看着他的脸:“你与你老爹长得很像。”
虞清溪看着他的眼睛放下全部戒备,变得那般柔和,可之间又时不时夹杂了几分灰暗。他饮了一口茶水,道:“我……老爹也是暗人?”
“自然!”罗立像看白痴一样看了他一眼,“你老爹……是我师兄,我第一眼看你,就认出来了。你与你老爹像了七八成,性子都是一个样儿!”
“你能认出来,我姨娘怎的不知道?”虞清溪问。
“花殇是后认识的,她认识我,但是不认得你老爹。”罗立道。
“你与我老爹有何恩怨?”虞清溪思索着他之前眼里一瞬而逝的灰暗,直问道。
“哪里……的话,”罗立的笑声清爽,“我只是好多年未曾联络到你老爹,若是在你身旁,说不得还有见到他的机会。”
虞清溪看着他姿态洒脱,可眼底里却是含了几分隐忍与宽容。难不成是他老爹做了什么对不起这人的事?不过,他也无所谓,反正他不认得这便宜老爹。
“不过,也说不准。”罗立收拢了笑开了的嘴,道,“在暗人眼里,血缘关系并不值得一提。”
“哦。”虞清溪听了这一番话之后,倒是放松了一些对罗立的戒备,“那么现下来做点正事罢,你之前做过帐房吧?”他也不等罗立回答,直接将手边的账本推了过去,“这些你看一看。”
“甚么?”罗立拉过来翻了翻,几本账本不过一盏茶时间便阖上了,“藏头露尾地倒是有两把刷子,买进与卖出是差不离的价格,库房常年失修还是时不时会走水?每月都会遭损一部分。”
罗立这么一说,虞清溪便明白了。他打量了一下罗立,道:“别说我对师叔你有防备,喏,这铺子便由你打理吧!”
“你个不孝……”罗立瞪了他一眼,顿觉后头跟什么都不合适,也便不甘地闭嘴。
“哦,知道了知道了,”虞清溪摆手,“琥珀光嘛!”
“哎!”罗立总算心里有些平衡,但很快又眯着眼朝他看去,“我说,你怎的就提琥珀光?”
虞清溪缓缓抬眼看去:“琥珀光不好喝吗?那下次换个别的?”
罗立看他脸色平淡,便道:“哦,算了,就琥珀光吧。”也是,花殇都不知道他喜欢琥珀光,他怎么可能知道。
虞清溪自然知道,因为前世碰见过几次罗立买琥珀光。他放下茶盏,道:“走。”
“哪里?”罗立看了看账本,只得抱过来。真是目无尊长!不过,他现下扮演的是这人的管事,理应这么做。
“还有个小杂货铺,一同去看看。”虞清溪道,“正好你也清闲!”
罗立点头:“那你等我一会儿。”说着,他打开门,抱着账本就跑去掌柜那里。
春雨见着人从里头奔出,吓了一跳,再看虞清溪便道:“三少夫人,这是……”
“大约是去结账?”虞清溪道。
“哦。”春雨没多一会儿看到罗立走来,便掏了荷包出来,“罗管事,多少银子来着?”这主子喝茶哪能让一个刚上来的管事结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