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乘风看着对方湿漉漉的大眼睛,实在不忍心骗小朋友,如果离开王府,他自然是能走多远走多远。何况他也知道,按历史进城,那位最后可是要登上九五至尊宝座的,这满府不是公主就是权臣,以后还哪有机会相见?于是只含糊说也许吧,然后便将一步三回头的两小哄走了。
之后的几天,李乘风一直在想究竟怎么才能跟王妃辞别,想到头都大了也没想出来,反倒又把煞星惹来了。
李乘风无奈的看着眼前梨花带雨的少女,不由感叹她真是胆子大,都这样了还敢来找自己。
流香面露悲戚,对着李乘风哭道:“你就这么铁石心肠吗?从前你跟我说的,难不成都是假的?”
原主真是造孽啊,李乘风轻叹,罢了,也是时候彻底将此事了结了。
他上前将流香带到桌边,示意她坐好好到椅子上,然后又倒了杯茶递过去,等她差不多冷静点了才开口:“流香姑娘,此事是我对不住你,之前发生的你也都看见了。我身份特殊,你我成日如履薄冰,稍一不注意恐怕就要粉身碎骨,这次是侥幸,下回可没这么好运了。”
流香哭着摇头:“我不怕,王妃待我很好,卖身契早就在归还给我了,以后我们一起出府,找个地方过日子!”
哎,这傻姑娘怎么这么倔,李乘风只好下狠料道:“我是个出家人,之前的事情不过是一时意乱情迷,现在想开了,终归还是要远离红尘的,你我是不可能有结果的。”
流香最后终于撑不住,伏案而泣“为何!我只想找个知心人!为何老天一次次这么对我!”
李乘风默默的坐在一旁听她哭了很久,其实严格来讲,原主跟她见面都不到十次,而且每次都是匆匆相聚,二人对彼此一无所知。真要说有多喜欢,其实也谈不上。流香恐怕不过是碍于自己异于常人的性取向,一直压抑着,原主就像是她好不容易得到的一块浮木,抓着就不想放手。
等她快要镇定了,收到李乘风关切的目光,心中一紧,随即又仿佛自嘲样摇头:“让道长见笑了。”
此时李乘风知道,这件事算是差不多过去了,犹豫着想开口,又不知道说些什么。
反倒是流香洒脱道:“道长无需如此,说到底,本就是你情我愿的事。之前你帮我在世子面前化险为夷,我还没谢谢你呢。”
李乘风忙回道:“哪里,希望姑娘早点找到心仪之人。”
流香起身,对他鞠了一躬:“那我也祝您修行顺利,早日得道。”
现在,原主的烂摊子才算勉勉强强收拾完了。
流香走后,李乘风百无聊赖的在蒲团上打坐,他真的觉得很心烦,自己一个大男人,成天套着裙子,在深宅大院里应付鸡毛蒜皮的事,稍微不注意还会掉脑袋。这跟他一开始想像的凭借智慧在古代大展身手半点不相符,如今朱厚熜一个十二三岁的小屁孩都能把他治的服服帖帖,想要走却毫无头绪。
此时小妙清进屋来给他打扫寝室。见李乘风无精打采的,忙关切上前问道:“靖华师父可是着凉了,怎么面色如此不好?”
李乘风摇头,随口道:“我问你件事可好?”
妙清乖乖颔首。
“如果是你,极力想摆脱某种麻烦的境地,但又不能直接开口,你会怎么做?”
妙清歪着脑袋想了想:“这个嘛,我曾经也遇到过类似的事,当时我娘想要让我跟她进后厨学做菜,可我根本不喜欢,我想和其他姐姐一样穿漂亮的衣服,不愿意整天油烟味。于是……”
“于是怎么?”李乘风来了兴致。
“于是我把我弟弟推了出来,说他该去念书识字,否则该被人落下了。果不其然,爹娘的注意力全转移到我弟弟身上,没人管我了,嘻嘻。”
伴随着妙清得意的笑声,李乘风仿佛看见她背后冒出的狐狸尾巴来回摇晃。无奈的摇摇头,这丫头确实机灵,不过贡献的方法嘛……倒是可以一试。
王妃现在不是不愿放他离开吗,那他不如给王府样大礼,让整个王府都忙起来。到时候再提出走,一是顾不上他,二是不好意思开口,总之到时候应该方便多了。
至于什么大礼,那还用说,这世界上能有比钱更能打动人的吗?
并不是藩王就不缺钱,事实上,藩王大部分过的也不怎么样。只不过出名的那几个,比如福王、蜀王之类的都很壕,大家就有了一种所有藩王不差钱的错觉。
首先朝廷每年给藩王的那些银粮,虽说规定是那些,但事实上到手的不足三成。因为明朝国库也很穷,大部分高高在上的亲王和近支宗室依旧可以享受锦衣玉食的生活,但血缘疏远的底层宗室成员状况就大不如从前了,贫穷的宗室成员甚至是“年逾三十不婚,暴露十年不葬。”
而且皇室成员不能科举,不能经商。那么为了维持生计,他们只能不停在家生孩子。
比如大名鼎鼎的庆城王,弘治五年,据山西巡抚上奏:封地在汾州的第三代庆成王朱钟镒已经有子女共九十四人,刷新了藩王子女数的纪录。不得不向朝廷再多请求一些经费支持对此,弘治皇帝表示无话可说。
正所谓“旱的旱死,涝的涝死。”兴王这一支虽然刚封王没多久,但人丁单薄,子嗣不丰,如今还是吃老本。奖励给李乘风的那一千两,事实上在王府里也不是小数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