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长洲自顾自地说:“我啊,刚从幽州回京,和断脉舫的余孽大战了一番,手还受了伤。做臣子的累死累活,皇上却和男宠寻欢作乐……”
“都说了不是那样!容棠他旧疾复发,朕想去探病,但是丞相不让朕去,朕才出此下策——等等,你说你手怎么啦?”
贺长洲抬手握了握另一只手腕,“受伤了。刀剑无眼,我都习惯了。”语气是轻描淡写的,但眼神却可怜,弱小,又无助。
贺长洲是大靖数一数二的高手,赵栖并不认为他会有什么大事。“习惯就好,下次小心点。”
贺长洲一哽,“这就完了?”
赵栖莫名其妙:“啊?”不然呢,你还想怎样。
贺长洲气笑了,“容棠旧疾复发,皇上不惜自降身份去看他;我受了伤,皇上一句‘下次小心’就没了?”
赵栖也笑了,“堂堂贺长洲小将军,怎么像一个哭闹着讨糖吃的小屁孩似的。”
贺长洲挑眉,“那皇上给糖么?”
“给给给。”赵栖想了想,道:“你饿不饿?随朕回雍华宫一起吃宵夜吧!”
有贺长洲在,赵栖回宫的时候不用像出来的时候一样鬼鬼祟祟。贺长洲声称要进宫面圣,萧世卿的人也不敢拦他,赵栖低着头跟在他身后,顺顺利利地进了寝宫。
江德海等赵栖等得心急如焚,见到贺长洲还以为他是萧丞相派来查岗的。“贺小将军怎的来了?皇上他早早就睡下了。”
贺长洲笑道:“那站在我身后的是谁?”
赵栖从贺长洲身后冒了出来。贺长洲身材高大,和他相比赵栖就像个小姑娘一样娇小,江德海还真没看出他身后有人。
“皇上!”江德海如释重负,“您可算回来了!老奴提心吊胆半宿了!”
赵栖笑笑:“难为你了。对了,你去御膳房一趟,就说朕饿了,想吃点……”他转向贺长洲,“你想吃什么?”
贺长洲想也未想:“肉。”
赵栖:“肉?”
“我不吃惯宫里太精细的东西,”贺长洲懒洋洋道,“只想大口喝酒吃肉。”
“朕满足你。”赵栖道,“就来几个大猪蹄子吧,酒就算了,受伤了还喝什么酒,再来两碗解腻的汤。”
贺长洲笑道:“行,听皇上的。”
赵栖换好衣服,大猪蹄子也来了。一共四个卤的大猪蹄子,汁香味浓,在晚上显得比平时还要好吃。
贺长洲吃相随意,但也不显粗狂,倒是赵栖咬两口就花了脸,被贺长洲笑成了小花猫。
赵栖吃了一个就饱了,擦擦手看着贺长洲吃。
贺长洲问:“皇上这就不吃了?”
“嗯,”赵栖拍拍肚皮,“大猪蹄子吃一个就饱了,吃多了腻。对了,你平时会上早朝吗?”
贺长洲道:“只要我在京中就会——怎么了?”
赵栖不好意思道:“朕明日要上早朝了。”
贺长洲显得有些惊讶,“萧丞相让皇上上的?”
赵栖点点头,“对,丞相让朕试着旁听。”
贺长洲吃的速度慢了下来,“是么。皇上是怎么想的?”
赵栖老实道:“朕有一点点紧张。”
“紧张?”贺长洲笑了,“皇上又不是第一次上朝,有什么可紧张的。”
赵栖含糊道:“那不一样。”
贺长洲安抚他:“皇上如果真的紧张了,就多看看我。”
赵栖表示怀疑:“这有用?”
贺长洲老神在在,“有没有用,皇上试试便知道了。”
次日,天才微微亮,赵栖就被江德海叫起来洗漱更衣。温太后派人来送了些点心,让他吃完再上朝。一番折腾,时辰差不多了,赵栖穿着繁琐的龙袍,坐着龙辇前往太华殿,众臣早已在殿中等候多时。
在一声洪亮的“皇上驾到,重臣早朝”和“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声中,赵栖跨过一级级台阶,走向金碧辉煌的龙椅。龙椅下方摆着一张檀木椅,正是萧世卿的位置;站在众大臣最前排的是由萧世卿一手组建的内阁,在场其他人也大多都是萧氏的亲信党羽。
赵栖站在高处,第一眼就看到了一身玄衣的萧世卿,只有他一个人不用下跪行礼。感觉到赵栖的目光,萧世卿下颔微挑,微微一笑,俊美风流,贵气尽显。
赵栖若无其事地移开目光,在人群中寻找贺长洲。贺长洲穿着绯红色的官服,跪在武官之中,抬头冲赵栖笑了笑。
赵栖深吸一口气,道:“平身。”
萧世卿撩起下摆往檀木椅上一坐,举止神情和往日并无不同,“都有何事要议?”
一名大臣道:“启禀皇上,昭南王李迟苏奏请增拨军饷三十万两。”
“三十万?”赵栖假装思考了一会儿,问萧世卿:“丞相觉得此事如何?”
萧世卿道:“南疆边境暂无大患,先给他十万两,着户部办理。”
赵栖:“就这么办。”
“启奏皇上,渝州刺史董博实年过六旬,奏请丁忧。”
这次不等赵栖询问,萧世卿便道:“准奏,令吏部推举几个接任人选上表。”
“皇上,丞相,会考泄题一案已水落石出,系礼部侍郎弘子明独子弘滨所为。据传,弘滨流连烟花之地,欠下巨债,然弘大人家教森严,弘滨不敢上报,这才偷窃试题,换取钱财。昨夜弘大人大义灭亲,亲自把其子压入大理寺,并上疏请罪。臣已将弘滨关押在大理寺狱中,等候发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