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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尚楚平时骑电驴喜欢穿小巷上下班,白艾泽开车走的是大道,不是一条路。
    “我有段时间没往这儿过了,这带还搞挺好,你说旁边栽的是什么树啊?模样还挺好看......”
    尚楚扒着窗户往外看,这片儿他没怎么来过,原先是鸟不拉屎的洼地,现在开发出了新区,正在搞填海建楼盘,到处都是挖掘机起重机的,弄得挺像那么回事儿,尚楚看着还觉着挺新鲜。
    新区路宽车少,尚楚摇下车窗,探出脑袋吹风,刚想嚎一嗓子“我是一只小小小小鸟”,就被白艾泽揪着后脖颈拎回了车里。
    “嘶——”尚楚倒吸一口凉气,昨晚后颈腺体的位置被白艾泽咬破了皮,被这么一抓还疼着,他扭了扭脖子,“别动手动脚啊我告诉你。”
    “尚警官,”白艾泽面无表情地说,“我认为坐车时不把头伸出窗外,是小学就应该知道的常识。”
    “外头又没别的车。”
    尚楚嘀咕了一声,翻开车前的小抽屉,熟门熟路地摸出一根牛肉条开始啃,又拿眼角余光悄摸摸瞄了瞄白艾泽,见他专心开着车,于是又摸了两根肉条塞进口袋里。
    “我上回不是在你这里头塞了八条吗?”尚楚点了点牛肉条的数量,“怎么少两根?是不是你偷着吃了?”
    “这种垃圾食品的营养价值,”白艾泽瞥了他一眼,眼神很是嫌弃,“还不如家里的狗粮。”
    尚楚嚼肉干嚼的很是起劲,闻言嗤了一声:“谁和你说这个了?我的牛肉|棒在你的车里少了两根,我有权要求赔偿,就算你一百块吧。”
    “一百?”白艾泽眉梢一挑,“倒是不多,还不够尚警官请小粉丝吃顿饭的钱。”
    这关请小粉丝吃饭什么事儿?
    “白sir就是通情达理,”尚楚翘着二郎腿,一脸“不给钱就翻脸”的流氓表情,吊儿郎当地说,“我这肉条是老uncle牌子的,叶粟哥上回去美国给我寄过来的,国际驰名商标,这个价都算便宜你了,给不给钱?”
    “当然给。”白艾泽答应的很爽快。
    “白sir你对我真好!”
    一级变脸艺术家尚楚警官立即笑开了花,凑上去在白艾泽侧脸上啵唧亲了一口。
    “乖,”白艾泽逗猫似的挠了挠尚楚下巴,随口说,“阿楚,今天有点累了,能不能帮我点根烟。”
    “没问题!咱白sir要抽烟,必须给点上!”
    尚楚立即把手伸进口袋摸烟,紧接着“啪”一声,两根牛肉|棒掉了出来。
    “......靠!”
    “尚警官,”白艾泽食指敲了敲方向盘,“你的行为已经构成了敲诈事实,我有权要求赔偿,就算你一百块吧,从你明天的零用钱里扣。”
    尚楚气得牙痒痒:“白艾泽你他妈就是故意的!”
    白艾泽很无辜地眨了眨眼:“我只是想抽根烟。”
    “我抽你还差不多。”尚楚咬牙。
    “尚警官这么生气做什么?”白艾泽一脸疑惑,“难道是担心扣了零花钱,就不能做你的面子工程,请你的小粉丝喝下午茶了?”
    这又关小粉丝什么事儿?!
    “你他妈这就叫钓鱼执法!”尚楚往他小腿肚上踹了一脚。
    “一百块就钓上来一条大鱼,”白艾泽微笑着说,“不亏。”
    尚楚朝他比了个中指,愤愤地嚼他的牛肉干,恰好经过一个减速带,尚楚被这么一颠,上牙磕到了下嘴唇,一声哀嚎后捂着嘴,扭头用控诉的眼光紧紧盯着白艾泽。
    “别看了,”白艾泽腾出一只手把他的脸转回去,“是不是馋肉了?中午和你那位小粉丝吃饭没吃够么?”
    这怎么又又又扯上小粉丝了?!
    尚楚心念一动,脑子里闪过了一个猜测,立即大笑出声,不可置信地问白艾泽:“白sir,你该不是吃醋了吧?”
    白艾泽目视前方,眼睛都不眨一下:“没有这种可能。”
    尚楚再了解白艾泽不过,一看他这个反应就明白怎么回事了,于是笑得更加放肆,泪珠子都挤出来两颗。
    “白sir,你不是吧?就为了这事儿啊?”尚楚凑近了盯着白艾泽的眼睛看,“怪不得今天一直找我的茬,还总不搭理我,真幼稚啊,小白。”
    “说了没有。”白艾泽耳根有些发烫。
    “多大的人了还要哄,”尚楚下巴抵在白艾泽小臂上,“白sir,艾泽,小白,我只喜欢你,最喜欢你,别人我都不喜欢,赵敏周芷若纪晓芙都不要,一千一万个小粉丝加一起也比不上你,你就是最好的,第一好。你是白天的月亮,夜晚的太阳,世界上仅此一个,被我藏起来了,别人都看不到。”
    白天的月亮,夜晚的太阳。
    小东西分明连写个述职报告都要抓破脑袋,怎么哄他的时候却能说出这么动人的话?
    白艾泽垂下眼睫,从这个角度看过去,尚楚的睫毛显得格外长,像两把呼扇呼扇的小扇子,一个劲儿往他心里吹着风。
    “小白,我哄你哄得好吗?你开不开心啊?”尚楚问。
    白艾泽表情终于松动了下来,忍不住轻笑出声。
    尚楚有很多坏毛病,白艾泽总觉得这么多年是他把尚楚宠坏了,但他心里乐意,他乐意尚楚在他面前像个小孩儿似的,有时候无理取闹,有时候耍赖皮,有时候撒娇卖乖,宋尧有时候也开玩笑说你把这臭流氓惯成什么德性了,但白艾泽就是愿意。
    然而,尚楚好像也把他宠成了一个小孩子。
    白艾泽无奈地摇了摇头,他和一个乳臭未干的毛孩子吃什么醋,想想真是挺幼稚的。
    “小白。”尚楚又凑过来。
    “嗯?”白艾泽心情大好。
    尚楚嘿嘿笑了两声:“那我明天的零花钱?”
    “照发。”白艾泽说。
    “yes!”尚楚欢呼。
    “我直接转给宋尧。”白艾泽又说。
    尚楚:“......你给宋尧干嘛?”
    白艾泽笑了笑:“你今天不是找宋尧借了五百吗?接下来的五天,我每天替你还他一百块。”
    “操!白艾泽你已经没有人性了!”尚楚摇下车窗。
    “不许把头伸出去。”白艾泽说。
    “我吹吹风冷静冷静!”尚楚回头瞪了他一眼。
    白艾泽把车开到了一个新楼盘里,尚楚问:“来这儿干嘛?”
    他们回家本来就不往这片新区过,尚楚原以为白艾泽是载他来兜一圈看看,没想到他还把车停在了售楼处前边。
    “看房。”白艾泽解开安全带。
    “看房?你又要买房啊?”尚楚问。
    除开他们俩现在住的花园小区,白艾泽去年在海边还买了间三层小别墅,刑侦队三天两头去那儿搞团建;他在白御公司有股份,每年光分红就抵得上尚楚几年工资,加上七七八八的各种投资,局里人都说别人干警|察兴许还是为了拿那点稳定工资养家糊口,白sir来干刑侦那才叫真伟大,真正是不为钱只为崇高理想。
    尚楚每回听到这论调都嗤之以鼻,他一直认为有钱人的崇高理想那都是假理想,因为有钱人已经实现了大多数人“有钱”的理想。不过他对什么基金啊股票啊没兴趣,加上他是个负资产的穷光蛋,月月工资按时上缴,反正白艾泽有钱就行了,白艾泽是他小媳妇,媳妇儿的钱就是他的钱。
    但媳妇儿刚剥削压榨完他就要来看房,这就有点说不过去了。
    “你他妈有这闲钱买房你还克扣我零花钱,”尚楚悲愤交加,“简直是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
    小流氓还吟上诗了?
    “你还挺有文化,”白艾泽勾了勾嘴角,“下车。”
    “不下,”尚楚翘着脚,摆了摆手,“不屑与你们这种资本家为伍。”
    白艾泽问:“真不下?”
    尚楚冷哼一声,掏出一根烟点上:“千磨万击还坚劲,任尔东西南北风。”
    “行,”白艾泽掏出手机,作势要拨通电话出去,“我和付叔叔说一声,你不屑帮他这种老资本家看房。”
    “你爱说不说,”尚楚掸了掸烟灰,旋即手腕一抖,赶忙爬过去抢下白艾泽的手机,“你说这是付叔叔要看的房?”
    “嗯,”白艾泽点了点头,“付叔叔做完心脏搭桥就一直身体不太好,加上首都空气不行,爸爸打算从一线退下来,带他到新阳休养,让我们帮着看看房子。”
    “你早说啊!”尚楚掐了香烟,把白艾泽往外推,“赶紧的赶紧的!立马看!要是好的话就定下来!”
    “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白艾泽合上车门。
    “朱门酒肉香喷喷,路边小尚乐哼哼。”尚楚眨了眨眼。
    白艾泽挑了挑眉毛:“千磨万击还坚劲,任尔东西南北风?”
    “千磨万击真是妙,吹得小尚到处倒!”尚楚摇了摇脑袋。
    白艾泽失笑,抬手揉了揉他的头发。
    新区这边地段不错,主要是清净,虽说离城区有段距离,但有私家车倒是也方便。
    俩人看了几种房型,售楼的工作人员把房子夸得天花乱坠,但尚楚算是半个行家,在电梯间溜达了一圈,回来就问:“外头俩防火分区的安全出口间隔多少?”
    “啊?”售楼小哥愣了愣,“这个......”
    “规定必须大于五米,”尚楚说,“我步测了下,怎么觉着距离不够呢?其实就按你这楼层面积,就算正正到了五米也是不够的......”
    “这个嘛......这个......”小哥抓了抓头,“这个太专业的问题我也不是很懂,需要问问我们经理。”
    尚楚摆摆手:“别紧张,没有怪你的意思,就是这高层建筑吧,得多留几个心眼儿。”
    “是是是,”小哥冷汗都要下来了,“理解的,理解的。”
    白艾泽笑着拍了拍小哥肩膀:“他比较在意这些,不是针对你。”
    尚楚去年办了场高层建筑失火的案子,防火分区设置没达标,十楼往上的住户几乎没有成功逃生的。火势蔓延不算快,本来伤亡可以不用如此惨重,就是因为在安全出口疏散时发生了拥挤踩踏,不少人就这么不明不白地丢了性命。
    人都说警|察是办一回案长一回见识,尚楚是办一回案学一门知识。那次之后,他找消防那边要了不少专业材料回来自学,每次去个什么地方下意识地先去观察防火分区疏散口。
    这房子在尚楚这儿算是不合格,俩人也没多逗留,坐电梯离开了。
    回家路上,尚楚也有点儿累了,靠着椅背打哈欠,白艾泽摸了摸他的额头:“睡一会儿,到家了我叫你。”
    “没事儿,我陪你说说话,不然你也犯困,”尚楚坐直身体,恰好手机传来“叮”的一声,“老谢来信了,说省厅调动文件发邮箱了,还没公开,不能外传。”
    “嗯。”白艾泽说。
    “下周去开报告会,”尚楚一边划着手机一边说,“白书记是不是也来呀?”
    “应该吧,”白艾泽单手操作方向盘,另一手搭着窗框,“昨天问过他了,还不能确定。”
    “哦,”尚楚点点头,安静了几秒后又说,“我看到下周那时间有个商会,刚好也在省会办。”
    “嗯。”白艾泽应了一声,似乎已经知道这件事情。
    “那个......”尚楚抿了抿嘴唇,“乔氏好像也参加了,乔阿姨会来吧?”
    前方十字路口绿灯转成刺眼的红色,白艾泽把车停在路边。
    “小白,”尚楚牵住他的手掌,“到时候你去看看她吧。”
    白艾泽眼底目光闪动。
    大学最后那一年,尚楚还是选择报了新阳市局,即使首都平台更广、资源更好,但新阳于他而言意义重大,是新阳把他拼成了一个完整的尚楚。他知道白艾泽是一定要去西城的,最后关头还是不免有些犹豫,最后是白艾泽帮他在意向申报网站上敲下了“新阳市警|察局”这几个字。
    工作地点一南一北对他们而言已经不算是什么问题,总之先各自干几年,有了更加清晰的规划之后,总还是要走到一块儿去的。但乔汝南通过秦司令向西城那边施压,白书记从中斡旋,白艾泽不愿意再夹在父母中间做没有正确答案的选择题,于是也报了新阳市局,彻底离开了母亲的势力范围。
    加上那几年南方几个专家牵头,在犯罪侧写和物证鉴定这块儿影响越来越大,警界为了平衡南北资源,顺势做了一次学科转移,首都几个老牌警校的相关专业都转到了南方的学校,权衡之下到新阳发展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白艾泽竟然真的离开首都,乔汝南勃然大怒,那之后就不再和白艾泽联系,打电话回去也不接。
    最初那几年白艾泽常回首都看她,不过她前年开始定居国外,白艾泽见她一面也不容易。
    “我知道你也挺想她的。”尚楚笑了笑。
    乔汝南生日在四月中旬,白艾泽那天总会买个小蛋糕回家,安安静静地点一根蜡烛,什么话也不说。
    每回蛋糕都是尚楚吃光的,尚楚在心里也觉着有点儿不好意思,就对着蛋糕空盘默默说一句生日快乐,权当祝福了。
    “哎你表情那么凝重干嘛,”尚楚见白艾泽沉默,伸手捏了捏他的脸,“我这就是提个建议啊,你要真不想去就不去,多大个事儿。”
    “阿楚,”白艾泽垂眸,“我不知道该怎么和她相处。”
    “你说说你这人吧,是不是好为人师?”尚楚说,“以前我总和我爸发脾气,你就知道教训我,现在轮到你自己了,还不是没辙了。”
    白艾泽捏了捏眉心:“那现在换你来教教我。”
    “其实很简单啊,”尚楚耸了耸肩膀,“去年李奶奶去世,我守灵的时候就在想,我怎么不多去看看她呢,平时总是忙这忙那的,总觉着抽不出时间。其实人一辈子能活几年呢,就按八十岁算吧,乔阿姨今年五十四岁了,如果你每年见她一次,那你们见面的时间还剩下二十六次。”
    窗外霓虹闪烁,灯光映在尚楚的眼睛里,亮晶晶的,柔软的好像要滴出水来。
    “小白,只有二十六次了,”尚楚轻轻叹了一口气,看着白艾泽说,“我没有爸爸妈妈了,但是你还有。我那时候做的不好,我不是个好儿子,你不要学我。”
    白艾泽喉结攒动,用手掌盖住了尚楚的眼睛。
    “阿楚,你懂事了。”
    “我本来就是最乖最懂事的。”
    尚楚眨了眨眼,睫毛轻轻扫过白艾泽的掌心,痒痒的。
    “回家。”
    白艾泽倾身,在尚楚嘴角亲了亲。
    “饿了,”尚楚揉了揉肚子,“白sir,到家给我下碗面呗。”
    白艾泽说:“好。”
    尚楚一拍手掌:“再加个荷包蛋!”
    “不可以,”白艾泽按下他的手,“不消化。”
    “白艾泽我觉着你这人真是挺烦,”尚楚哼哼两声,“千磨万击还坚劲,小尚就要荷包蛋。”
    白艾泽“哦”了一声,接着说:“那你自己下面。”
    “......白sir我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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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明天休息哦,提前祝大家愚人节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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