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秒,只见那人迅速反扣住了黄毛前去拎他领子的手,将其掀翻在地,用削尖的铅笔直逼黄毛的眼球。
“你他妈的敢动老子个试试——!”黄毛大叫。
笔落之时,沈识快步上前,挥起一拳打在了他的脸上。
天空忽而响起一声闷雷,暴雨欲来。
……
“你就是南风?”
沈识点燃根烟叼在嘴里,顺势拽起了那人的头发。被叫做南风的人被迫仰头看向他,从那隐藏在眼镜后释放着戾气的眸子里,沈识知道找对人了。
“谢晚云在哪儿?”
那人从齿间挤出了声不屑地冷笑。
“操——!”方才险些被他戳瞎眼珠子的黄毛扬手就给了他一计耳光。
脸上的眼镜被甩落到一边,鼻血顺着那人的脸淌下,落在他沾了颜料的围裙上。他轻吸了下鼻子试图止血,却发现滴得更猛。
“看你还是学生,不想跟你来真的。说。”沈识吐了口烟,示意黄毛往后站。
“昨儿夜里走的,我也不知道上哪儿了。”那人哑着嗓子道。
“她偷了别人东西。”
“那是老蛇欠她的,玩儿了这么久,总该给些补偿吧。”他抬起头看向沈识,没了眼镜遮挡的眼睛里放着光。
“这我可管不着,找不到她我不好交差。不然你给想个招?”
“那就把我杀了吧。”那人眼中滑过一丝狡黠。
“识哥,甭跟这小子废话了!”
黄毛说着便又要上前,被沈识拦下。
“我再问一次,谢晚云人呢?”沈识沉下脸来,拎起了那人的领子。
“我报警了,不信的话你们就在这儿呆着。”
“妈的,唬谁呢!”黄毛朝地上吐了口唾沫,一拳打向他的肚子,那人发出声短促地闷哼。
“你看我像开玩笑么?”
他再次抬起头,扬起了个狠戾的笑容,露出森森白牙。
沈识咬牙看向那人,冲他点点头。
“好小子。”
他松开了那人的领子,带人转身消失在了走廊尽头。
雨终是落下了,像是憋了很久似的,宛若瓢泼。
见众人离开,那人才抹了把脸上的血,弯腰将掉落一旁的眼镜捡起,沿着墙缓缓坐下。
他掏出手机,拨通一串电话号码。
“谢晚云,这是我最后一次帮你,以后有多远滚多远。”
挂电话后,他又借着窗外的街灯检查了下眼镜,确认镜片没摔碎,这才撑着墙站了起来。
……
沈识七绕八绕地拐过几条破败的巷子,停在了一排平房前。他猛吸了几口烟,才将烟头掐灭。
这条破巷子有个风雅的名字——渔火巷,沈识的家就住这里。
尽头平房的门突然被人打开,一层暖暖的光便洒向了外面。紧接着,一个小小的身影快速朝他跑来,沈识顺势将那小人儿抱在怀里。
“你又抽烟!”小人儿皱了皱鼻子。
“没抽,黄毛抽完的味儿沾我衣服上了。”沈识揉了揉小人儿的头发,抱着她往家走。
“小兔,晚上想吃什么?”
“新来的老师把他的饭分给我吃,现在一点儿也不饿。你还是管好你自己吧!”被叫做小兔的小丫头撇撇嘴。
“这么好?”
“可不!老师的饭都是他自己做的,他说小孩子总吃外面的东西不好,就把饭分给我了。”
“你跟人家说我总给你吃外面的东西?”
“那你让我撒谎么?”
“行行行,以后就吃你老师的,省的我还得管你吃饭。”
“我跟你说,我们新老师长得可帅了!”小兔眼放绿光。
“跟你哥比呢?”
“嗯……不是一种类型吧,你是属于那种比较有男人味儿的。”她居然真的开始认真思索起这个问题。
“你知道屁的男人味儿。”沈识无语地弹了下小兔的脑袋。
沈识一进家门就把小兔往地上一放,随手脱下了身上的背心丢在一边,打开冰箱取出罐啤酒咕咚咚见底。
小兔暴躁地原地跳脚,但还是捡过哥哥的脏衣服丢进了洗衣机。
其实沈识的家相当整洁,这当然要全归功于小兔。除了做饭,小兔几乎包揽了全部的家务。做饭本身她是很感兴趣的,只可惜沈识勒令她不许用火。
“沈识,你这样是不会有爱情的。”
小兔噘着嘴打开电视,调到了她最爱的狗血言情剧。
“没大没小,叫哥!”沈识用脚踢了踢小兔的屁股。
“你们老师抽烟不,我叫黄毛给他拿一条,明天你上学捎给他。”
“我们老师才不抽,他说小朋友不能闻二手烟!”小兔头也不回。
见妹妹不再理他,沈识伸了个懒腰把自己陷进沙发里。
手机突然震动,是黄毛。
“识哥,谢晚云现在还找不见人,老蛇那边咋交待?我看他儿子嘴硬的很,八成也问不出什么来。”
“她哥那边问了么?”
“问了那就是个孬种,还没怎么着,吓得屁一个接一个。”电话那边传来黄毛的笑声。
“识哥,你说蛇爷这次咋就跟个女人较起真儿来了?”
“本来只是图个新鲜,谁知道这女的把他的翡翠扳指偷了,那是专给蛇爷招财的物件儿,他自然会觉得被触了霉头。”
“要说谢晚云一家的怂逼,她那儿子倒是……有点儿意思哈。”
才停不久的雨又淅淅沥沥地下起来,顺着黄毛的话,沈识眼前再次浮现出了那双发亮的眸子。是有点儿意思。
“蛇爷那边你跟他说一声,谢晚云我会接着找,扳指兄弟几个也再想法子给他凑个出来,也不破了聚财的意思。”
“哥,会办事儿哈!”
“那个叫什么米雪儿还是米馨儿的,我看挺会来事儿,给蛇爷安排着。”
“交给我了。诶,你这会儿干嘛呢,出来喝酒啊?”
“小兔在家,先睡了。明儿还得送她上学,顺便跟她老师道个谢。”
“得了,跟我妹妹说明儿我带好吃的去看她。”
挂了电话,电视里的狗血连续剧也已响起片尾曲。
“丫头,洗洗睡了。”
小兔不情不愿地关上电视走进卫生间,沈识则照例来到书桌旁给她的作业签名。他看到小兔夹在美术课本中的一副画——《我的哥哥》。
画中的自己被涂上了红红的脸蛋和嘴唇,若非要往他脸上靠的话,也就眼睛还有那么一丁点像。画中人的手上还夹着一根香烟,用灰色的水彩笔在烟的上方画了个大大的骷髅头。
画的右下角应该是老师的评语,一朵小红花旁,用钢笔字迹娟秀的写着:请家长不要在孩子面前吸烟。
沈识忍不住笑骂了句,咸吃萝卜淡操心。
……
雨仍在下着,不小。天却丝毫清凉不起来,依旧憋闷的紧。
漆黑的小屋中只有一丝火光随着烟草的燃烧忽明忽暗。南风长长吐了口气,嘴角撕裂的伤口仍有些疼,他伸出舌尖轻轻舔了下。
“南风!南风!”窗外有人压低了嗓子喊他。
“操。”南风并未起身,任凭门被敲得砰砰响。
过了片刻,随着钥匙开门的声音,一个身影就着潮湿的水汽钻进屋来。
“儿子,咋不开门呢?”
来者正是谢晚云,老城曾经出了名的美人儿。
“你又回来干什么?”
见到谢晚云,南风一阵烦躁,又点了根烟起身站到窗边兀自抽着。
“我拿些换洗衣服,全湿透了。”
谢晚云头也不回地快速翻箱倒柜,雨水顺着淋湿的长发流进衣服里,她也无暇顾及。
“你到底拿了老蛇什么东西?”
“就一破戒指,没多少钱。”
谢晚云从南风的烟盒里取出一根香烟,点燃深深吸了一口。
“抽完这根我就走了,你照顾好自己。”
南风咬牙哼出声冷笑,没搭话。
“谢晚云,要是不想闹出人命,就赶紧把东西还回去。”
“呸,一群小流氓,干不出杀人放火的事儿!”
“小流氓干不出,你觉得我干不干得出?”
南风深夜里的话听着让人胆寒,谢晚云抬头试图去看清他的表情,却只能看到一个轮廓。
“要是他们再来,我只能跟他们拼了。谢晚云,这条命算我欠你的,我认了。下辈子,再别当母子。”
“南风,你他妈威胁谁呢?戒指是老蛇欠我的!”谢晚云压低嗓子辩解道。
“你看我像开玩笑么。”
这之后,二人都没再说话,只是无声地抽着烟。
雨声随着争执终止,突然间大了起来。
末了,谢晚云将烟按灭在窗台上,将肩上滑落的挎包又往上拎了拎。
“知道了。”
谢晚云面无表情地“唰——”一下打开房门,回头道:“等老娘这次录完歌成了名,看他妈以后谁还敢欺负我!”
谢晚云一头扎进了雨里,不见了。
看着敞开的门和不断飘进屋中的雨,南风冷笑了下。
“成名,也不看看自己多大岁数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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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久等,放心蹲,这次一准儿不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