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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司马致仿佛忘记了他是来选秀的,也忘记了方才临妃的出言不逊,他配合着沈楚楚,一起将临妃的离去忽略掉了。
    他动作自然的拿着银汤匙,将滚烫的鸡汤吹到温热适口,而后一口一口的喂她喝着鸡汤。
    沈楚楚咽下一口鸡汤,原本白嫩的耳根,浮上了一抹淡淡的红晕,她是想转移他的注意力,不想让他责怪临妃,这才故意给他喂了一勺鸡汤。
    哪里想到他会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接过勺子又投喂起她来了。
    打从晋国开国以来,向来都是嫔妃侍候皇上用膳,可没有一个皇上会反过来侍候嫔妃用膳。
    沈楚楚实在是不想创这种先河,她抬起葱白纤细的手指,按在了他的掌背上:“皇上,臣妾自己来就是了。”
    司马致看见她透着粉红的面颊,便知道她是不好意思了,他也没有为难她,将银汤匙递还给了沈楚楚。
    一旁的秀女们看得呆了,她们到底是选秀的,还是来看人家撒狗粮的?
    从未听说过选秀现场,皇上将秀女们置之不顾,却去侍候一个嫔妃用膳喝汤的。
    李聪聪眼眶红了一圈,方才那临妃那般说她,分明就是在侮辱她。
    可皇上竟然充耳未闻,像是没听到似的,还将临妃放走了。
    想她锦衣玉食十几载,都是被爹娘捧在手掌心中长大的,何时受过这种委屈?
    她越想越觉得委屈,没过多大会儿,眼眶里便噙满了晶莹的泪水。
    娘亲曾说过,她哭起来便是梨花带雨,惹人心生怜爱,没有任何一个男人能抵挡住女人落泪。
    小德子并不同情李聪聪,好歹他也是跟着
    师父在后宫混迹了五六载,什么样的眼泪没见过?
    在这吃人不吐骨头的皇宫里,最没用的就是眼泪了。
    他端着红木盘子,上面摆放着李聪聪的牌子:“皇上,可要留下牌子?”
    司马致眼皮都懒得抬一下,他轻描淡写道:“选秀是喜事,而迎风流泪,乃体虚之兆,不留。”
    虽然没有明说,但有耳朵的都能听出来,皇上是在嫌弃李聪聪掉眼泪,暗中指责她晦气呢。
    李聪聪瞪大了眼睛,这和她想的完全不一样,娘亲明明告诉她,男人都喜欢会撒娇的年轻女子。
    她比沈楚楚要年轻,也比沈楚楚会撒娇,怎么皇上就要撂她的牌子?
    既然皇上从几百秀女画册中,独独选中了她,这便说明了皇上必定是对她有意思的。
    若是如此,皇上还要执意撂她的牌子,那肯定是因为沈楚楚了。
    李聪聪在众人幸灾乐祸的目光中,哽咽着离场,旁的秀女们少了一个竞争对手,心中纷纷乐开了花。
    沈楚楚见李聪聪离开,心中并没有觉得多舒坦,虽说她与李聪聪平日并无交集,但今日之事,总归是和李聪聪结下了梁子。
    不管怎么说,树敌太多肯定会对她影响,这事便当做是吃一堑长一智的教训了。
    待会狗皇帝再翻牌子时,她绝对不开口说话,只保留沉默是金的优良传统,免得那些秀女再以为她从中作梗。
    小德子又念了几个秀女的花名册,沈楚楚强打起精神来听着,尽职尽责的坐在那里当一个摆设。
    司马致无一例外的全都撩了牌子,起初还会给个原因,到了后来,连原因都懒得提了,张口就是两个字——不留。
    眼看着秀女越来越少,留存下来的几个秀女们,内心煎熬的像是被蒸锅蒸了似的。
    沈楚楚察觉到一丝不对劲,她试探着开口:“皇上,在场的这些人里,没有一个是皇上喜欢的吗?”
    若是狗皇帝没留下一个秀女,届时太后肯定要拿她问罪。
    正好最近太后一直被侍卫们监视,一肚子的气都没处撒,她实在不想被太后拿来开刀。
    司马致不紧不慢的抬起眸子,手臂轻轻撑住下颌,漫不经心的看着她,低笑道:“有啊。”
    他眼前的这个,不就是吗?
    沈楚楚愣了愣,她咬住下唇,舌尖微微有些酸涩。
    明明这话是她开口问的,听着这个回答,她原本应该高兴才是,可内心除了淡淡的怅然之外,似乎并没有一点喜悦之感。
    她为什么会有这种奇怪的感觉?
    沈楚楚站起身来,对着他福了福身子:“臣妾突感身体不适,不敢扰了皇上选秀之喜,便先行告退了。”
    司马致‘腾’的一下站了起来,他扶住她的手臂,眸光微紧:“你不舒服?哪里不舒服?”
    沈楚楚怔了怔,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昨晚没睡好,有些疲惫,不碍事。”
    “臣妾告退。”
    这次她没再给他多说的机会,转身便急匆匆的离去,碧月紧追其后,跟了上去。
    沈楚楚一走,司马致哪里还有心思选秀,小德子犹豫不决的拿出下一个秀女的花名册,他稍一抬手:“剩下的也没有朕喜欢的,全都撂了。”
    小德子挠了挠头,虽说皇上对楚贵妃好,他瞧着也高兴。
    但不管怎么说,这些站在御花园里的秀女们,个个身后都代表着各个世家的势力。
    皇上直接将她们原封不动的退回去,这岂不是将那些大臣们都得罪了?
    这些话,小德子只敢在自己心里想想,主子们做下的决定,哪里容得他们这些奴才置喙。
    司马致刚要起身去追沈楚楚,杨海便从远处,急匆匆的疾步小跑了过来:“皇上,太后娘娘旧疾复发,咳出来血了,您快去看看吧!”
    他微微一怔,太后咳血了?
    从他回来皇宫之后,他就变相的让人监视了太后,除了明面上的侍卫以外,他还在慈宁宫内外安插了不少隐藏在暗处的暗卫。
    太后发觉自己被监视,自然会以为行动暴露了,为了指挥姬家停止行动,便会大概率的冒着危险,想法子瞒天过海的往外传信。
    她可以瞒过侍卫,却瞒不过暗卫。
    一旦她有任何动作,都会被暗卫发现,并将物证拦截,交到他的手中。
    几日的监视之后,暗卫一无所获。
    太后除了每日吃斋念佛,并未有什么异动,慈宁宫也没有进出过可疑的人。
    不过他没有因此而掉以轻心,他太了解太后了,太后心思深沉,怕是已经知道暗处有人在监视,所以这些日子切断了和外界的联系。
    本来他想再让暗卫多埋伏些日子,只要能拿到姬家造反的证据,他便有了光明正大的理由铲除姬家。
    太后不就是和他比谁能沉住气,他相信姬家一定会比他更着急,早晚他们的奸计都会暴露出来。
    现在看来,太后怕是已经耐不住了。
    司马致沉吟片刻,抬头看向小德子:“你去追楚贵妃,代朕送她回宫。”
    说罢,他便丢下御花园的秀女们,与杨海一同前往慈宁宫。
    比司马致更早离开的沈楚楚,并没有直接回宫,她从御花园里绕了一圈,去了马球场。
    沈楚楚还记得昨晚上姬七将军说的话,除去今日一天,便还有三日就是击鞠比赛了。
    她回去的路上,总觉得心里有些不安,末了又折了回去,想去马球场碰碰运气,没准能碰见武安将军。
    事实证明,她最近的运气不太好,马球场里并没有武安将军的身影。
    沈楚楚叹了口气,算了,来都来了,她去马棚里看一看武安将军送给她的追月好了。
    马棚在马球场的最南侧,这马棚是用来容纳比赛当天,各位贵人们带来比赛的马匹。
    平日这马棚也饲养宫里养的马,除了狗皇帝的坐骑不在这里,其他宫嫔们的坐骑都养在这
    里。
    沈楚楚收下追月之后,才知道追月有多贵重,她本想将追月牵回永和宫里养,待到击鞠比赛当天,她再将追月还给武安将军。
    但是这样不合规矩,便是狗皇帝也没将坐骑直接放在自己的宫殿里养,她就更不能这样做了。
    为了避免发生追月被人下药之类的事情,沈楚楚专门派了小翠和永和宫的一个小太监,一起来照看追月。
    沈楚楚走到马棚旁,才注意到姬六将军和姬七将军也在马棚里,她有些激动的朝着四周环绕一圈,却没有如愿的看到武安将军的身影。
    姬六将军率先发现了身后的沈楚楚,他愣了愣,面色冷淡的打了个招呼:“微臣参见贵妃娘娘。”
    沈楚楚被他粗犷的嗓音唤回了神智,她微微颔首,语气中带着一丝试探:“武安将军没来马球场吗?”
    姬六将军嗤笑一声,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今日楚贵妃竟然主动关心他家八郎了。
    这要是让八郎知道了,八郎不得高兴到与太阳肩并肩?
    “八弟忙着呢。”
    姬六将军牵着刚拿到手的新马,黑黝黝的脸上是一抹顽劣的笑容:“那李氏击鞠玩的太差,八弟只好放下所有事,手把手的去教李氏练习击鞠。”
    “八弟有美娇娘陪着,哪里有空搭理我们这些闲人?”他将‘闲人’二字咬的很重,似乎是在一语双关的暗示着些什么。
    沈楚楚也不是傻子,她自然听出了姬六将军话中的明嘲暗讽。
    李氏指的便是内阁大学士之女李莺莺,前不久刚刚嫁到姬府中,给武安将军做妾。
    姬六将军似乎很早之前就不喜欢她,估计是怕她纠缠武安将军,所以才说出这样的话。
    沈楚楚倒没生气,她本身就是来碰运气的,能遇见武安将军最好,若是遇不见也没办法。
    总归击鞠比赛当天,她是能看见武安将军的,实在见不到武安将军,大不了她那一天再让碧月帮忙传个话好了。
    她点了点头,顺着姬六将军的话:“有了家室,自然是不同以往的。”
    说罢,沈楚楚便指了指后排的马棚:“将军若是无事,本宫便先过去看追月了。”
    姬六将军被噎了一下,眸中满是愕然,听见他家八郎和李氏在一起,楚贵妃就这种反应?
    能不能尊重一下他?
    好歹这是他花了弹指间的功夫,费心编造的瞎话,她这算是什么反应?
    八郎的确是有事,但却跟李氏没关系,是父亲有急事找八郎回府,是以八郎才没有跟他们一起入宫。
    他们入宫也不是为了来打马球,是司马致让他们进宫等着,说是要商议一番半月之后的春蒐。
    因为今日司马致要选秀,他们在乾清宫等着也是干等,索性便到马球场来骑骑马。
    谁想到,这都能撞到楚贵妃。
    若是八郎知道他们偶遇楚贵妃,怕是脸都要悔青了,肯定后悔死没有和他们一起来皇宫。
    沈楚楚见姬六将军不说话,便直接从他们的身边绕了过去,从姬七将军身旁走过时,她隐约闻到了一股淡淡的脂粉香气。
    准确的说,这不是一股香气,而是好几种脂粉香气混合在一起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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