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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走在回程的路上,阳光很大。满以为掌握所有主动权,将最后通牒扔给刘妍后,会有胜利和解脱的喜悦。但他当下,却只有失望、失落。他本想好好守护这段感情,但他对婚姻的忠诚于对方却弃之如履。识人不清算不算也是一种自我认知的失败?
    又或者是刘妍太不幸运,偏偏选择了他作为丈夫。
    他嘲笑了自己一番,至少他还有儿子。
    一个礼拜后,刘妍把离婚协议书寄回给他,上面没有她的签字。她在附上的便签里写她可以和宋一离婚,但孩子的抚养权她绝对不会让出来。
    宋一把这张便签纸撕成碎片,扔进了垃圾箱。他把现在住的这座房子的房产证,自愿放弃产权声明,那辆帕萨特的车钥匙以及各种他从刘家得到的东西寄给刘妍。带着所有行李搬去了另一个房子。
    两人再次见面是在南昌的中级人民法院庭审里。
    这场离婚官司宋一打了很久。刘妍控诉宋一在她怀孕期间虐待她,把她关在家里不给吃不给喝,她是逃回娘家才躲过一劫的。并且她还指出宋一有暴力倾向,在他们结婚当日殴打她弟弟。而且相比宋一的个人条件,她更能给孩子提供良好的成长环境。
    宋一怒不可遏。刘妍那些莫须有的诬告击毁他内心残存着的最后那点温情。既然刘妍已经为了要回孩子的抚养权无所不用其极,那么他也没必要再对她抱有同情和怜悯。
    刘妍控诉他虐待她,他要求刘妍提供当时的验伤报告,并且向法官提供了能够澄清的证人,那段时间在他们家工作的保姆。
    刘妍指出他殴打她的堂弟刘璋,宋一说他只是和其一起顺路上厕所。
    刘妍认为她能给孩子提供更好的生活条件,宋一给出自己的户口所在地证明,出示自己的资产证明。并且反指刘妍患有严重的抑郁症和被害妄想症,她的所有控诉和证词无法作为具有法律效益的呈堂证供。宋一要求对刘妍进行精神鉴定。刘妍甚至婚内出轨。
    当他坦白这些事实时,刘家人简直对他恨之入骨了。
    庭审拖了数次,提供证词和各种资料信息的手续繁琐而乏味,而这种民事官司,夫妻之间相互的指责和控诉都很难获取人证、物证,时间都耗费在唇枪舌战里。尽管律师提供了不少能够迅速解决的办法,但都过于恶毒,被宋一放弃。
    最后,刘家选择了庭外和解。代表刘妍来谈判的是岳母,她哭哭啼啼地说刘妍愿意放弃孩子的抚养权,求他高抬贵手,绕了他们一家人吧。
    那份离婚协议书里最终还是落上了宋一和刘妍两个人的名字。宋一想要的都得了,刘妍才那个战败的人,该灰头土脸地滚出战场。但当宋一走出法院大门,看到停在门口的那辆熟悉的车后,一种颓败感萦绕心头,消散不去。
    即使换上常服,那笔直的站姿也很难将其身份掩饰的勤务兵站在车旁,在他走近时,朝他敬了个礼,将后车门拉开。宋一看到他的大哥稳稳当当地坐在里头,穿着深绿色的军装。
    律师过来和大哥打完招呼才离开,而随后从法院门前台阶走下来的刘妍一家人在看到这一幕后,用一种畏惧的眼神看向他。刘家人将他们当成洪水猛兽,避之不及,很快上了另外一辆车离开。
    宋一矮身坐进车内,车门被关上。
    大哥问,离了?
    宋一沉默点头。
    大哥说,离了就离了,是她对不起你。
    宋一不太喜欢大哥这样理所当然的口吻,就别过脸去。
    车子驶动起来。
    大哥让他靠着休息下,从这里开车回瑞林还要五个多小时。宋一朝他哥那边挪了点位置,靠在他哥的肩上,闭起眼睛。他听到翻书的声音,恐怕他哥为了打发时间在看什么书。不外乎就是那种他只要看上两三页就能解决失眠的书。
    等他迷迷糊糊醒过来,发现自己脑袋已经移到了大哥腿上,脑袋底下还垫了个靠枕。他睡得腰酸背痛,眼神迷茫地坐起身来,眼睛还很痛。大哥拿开靠枕,松了松腿,可能是被靠麻了。
    前排的勤务兵递了瓶水过来,宋一喝了水,清醒了些,问现在到哪了。司机说到赣州境内了,很快就能进瑞林。
    宋一点点头,意识萎靡地靠在窗边看风景。他掏出手机,看到有几条未读短信,打开来看,是顾律铭发给他的,问他结果如何,什么时候回来。宋一打起精神来给顾律铭回信,说了些好听的话。
    大哥问他给谁发信息,这么认真。宋一说是个朋友,关系很好。大哥点了点头没继续追问。
    一个多小时后,他们进了瑞林郊区。司机仿佛很熟悉瑞林的道路一般,很快就拐到了宋一租的房子楼下。
    宋一领着人进门时,保姆正在给宋屿喂奶。保姆坦胸露乳,见是主人家回来了便没太在意,再抬头看,后面又进来了几个陌生男人,大惊失色,慌忙之下把宋屿的口水兜掩在了自己的□□上。
    宋屿无事人,还在吧唧吧唧吸奶喝,喝得很是欢喜。
    保姆见来人中有人穿军装,心里落了点惧意。
    宋屿喝饱了奶,吧唧着嘴睡着。宋一看到大哥走过去把孩子抱在怀里,欣喜地看着。司机和勤务兵已经被大哥派出去把车后备箱里准备的婴儿用品拿上来。
    宋一说,又不是第一次看到小孩,有这么稀奇?
    大哥说,我没想到这辈子还能看到你的孩子出生。
    宋一失笑,哪有这么夸张。
    大哥笑了笑,说着,叫什么名字?长的和你很像啊,那眉毛眼睛跟你刚出生时候一模一样。
    大哥比他大十岁,亲眼见证过他流口水的婴儿时期。他还记得小时候被大哥背在背上和大院里其他小孩玩枪战,枪是塑料的,有的人用的还是水枪。那时候大哥永远都是赢的那一个,可威风可霸气了,是大院里的孩子王。相比起不苟言笑的父亲,大哥给予他更多亦兄亦父的感情。
    宋一说,叫宋屿,岛屿的屿。
    大哥点了点头,把宋屿递还给保姆抱。他转过身,问宋一,你什么时候带孩子回家上户,爸妈也很想见孩子。
    宋一沉默片刻,说,过段时间吧。等他大一点再说。
    司机和勤务兵这会抱着一大堆东西进门来,保姆引着他们把东西堆放在婴儿房去。
    宋一感觉身边的沙发下陷,大哥坐到了他身边,抬手揉他的头发。宋一躲开。
    这么几年,你总该玩够了。
    哥?!
    你都是当爹的人了,不能总这么任性。
    我哪任性了,你们能不能别老是把我当小孩子看。
    你想想你干的哪件事是成熟人会做的?
    我……
    大哥摸了摸宋一的鬓角,一转眼,你也这么大了,讨了媳妇,有了娃。我还记着你那时小小的,才到我腰上,又骄傲又跋扈。在学校把同学的头砸破了,不敢跟爸说,喊我去学校,骗老师说我是爸爸。
    宋一说,谁让你长得那么老成,老师根本没看出来。
    大哥轻笑,凝视着宋一,回来吧,幺儿。哥还带你去骑马,趁我现在还跑得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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