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泽取下手套,喝了一口温着的酒,“我以前一直都很想带着小迹过来,一起打猎,喝酒,烤肉,一家人多开心,只不过,可能这个愿望是没办法实现了。”
宫越没有说话。
很了解自己这个侄子沉默寡言的性格,宫泽也没在意,换了个商业上的话题继续说了下去,宫越开口的次数明显多了不少。
等烤肉端上来之后,焦糖色的表面发出“滋滋”的声音,香味十分诱人。宫越不经意地看了眼跟在主厨身后的人,发现对方朝自己点了点头,于是在宫泽劝他尝尝雉鸡的肉的时候,也用餐刀取了一小块儿,只不过手边的杯子却一直没有碰。
下午,两人在窗边下国际象棋。
黑棋用的是乌金黑曜石,白棋是象牙雕磨,手感都凉而细腻。棋子落在黑白格上,发出清脆的“啪”声,宫泽有些漫不经心地提起,
“上次我接到消息,你在开会的时候晕倒了,后来直接被送到了医院,甚至连股份都转到了你家那个小朋友的手上,现在身体好些了吗?”
“身体没什么问题,演的戏。毕竟,想要动动那些总是作对的老人,不好亲自出面。”宫越摩挲着手里的棋子,“迂回的战术很顺利,唯一的障碍,就是老卡里奇。”
“你比你爸爸要厉害,”眼神有一瞬间的变化,很快,宫泽又笑起来,“你爸爸他就没有你这样的魄力。我当时听说你那方的人过来见凯瑟琳,我就知道,你可能是真的准备将那些‘刺’连根拔起了。”
“还要仰仗您的帮忙。”
又下了几盘棋,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宫泽按了铃。没一会儿,主厨就端了一盘点心和两杯果茶过来。宫越的视线扫过之前那个人,发现对方没有看自己,就收回了目光。
点心非常的香甜,上面淋着果酱,颜色也很好看。宫泽喝了一口果茶,介绍道,“这点心是我这个厨师的绝活儿,确实美味,你尝尝。”
说着,还拿起旁边干净的餐具,递了一块儿给宫越。
宫越没有接。
“还是不喜欢吃甜食?我记得你小时候还经常跟在我后面,让我悄悄给你一块儿饼干,那时候很可爱。”宫泽很坚持,又示意宫越接下他手里的食物,尝一尝。
宫越还是没有接。
这下,宫泽收敛了笑,定定地看着宫越,明显有些不高兴了。
垂眼看着那块递到了自己面前的精致甜点,宫越又看向宫泽,“原来,你还记得我小时候的事情。”他没有什么表情,但眼神却像是尖刺一样。
宫泽手一顿,维持着和蔼的态度,说到,“记得,况且你父亲去世之前,拜托我们要照顾你,我当然会尽一份心。”
“那确实很尽心。”
察觉到不对,宫泽刚想动,就发现宫越的手比他更快。
在他的手刚摸到了放在旁边的猎枪上时,他的眉心,已经被枪口抵住了,而握住这把枪的人,正是宫越。
“你这是什么意思?”周围的几个保镖已经拿枪对准了宫越,却不敢轻举妄动。
宫越手很稳,被周围黑洞洞的枪口指着,也没有变一变脸色。他手上用力,用枪口碾了碾,
“这是真不知道,还是装不知道?”
气氛凝滞下来。
隔了好一会儿,宫泽的眼神变了,和之前满脸笑容的模样一点都不一样,随着面部肌肉的紧绷,他嘴角出现了两道深深的皱纹,“你知道了?”
“知道。”
“多久了?”听到这个答案,宫泽呼吸一乱,之后又故作镇静地维持住了自己的表情。
“不久。”拿枪的手依然很稳。
“年轻人,”宫泽哼笑了一声,“你的人都在城堡那边没有跟过来,所以你觉得,在开枪打爆我的头之前,你自己会不会被射成马蜂窝?”
感觉眉心上的力道没有放松半分,宫泽继续说到,“我想,我们可能存在着某些误会,需要谈谈。”
宫越摇摇头,否定了宫泽的这个提议,“你刚刚的推测,在我这里,是不会实现的。”
他的话音还没有落,三个四旋翼的蜂鸟式无人机,悄无声息地就从房屋周围的树林中升起,除了树叶的窸窣声,没有发出任何的噪声。
而这时候,小型无人机上的枪口,已经对准了宫泽保镖的方向,红外线探测器像是死神的双眼。
宫越的耳朵里,是叶闪闪的声音,“他就只有这八个保镖,城堡里的人都已经被克里斯他们制住了,放心。”
面对着这样的情景,宫泽的八个保镖纷纷放下了手里的枪,双手举高,退开了一段距离。
看着目眦欲裂的宫泽,宫越语速很慢,“你看,你确实可以收回刚刚的话了。”
到了这样的境况,回想起这段时间宫越反常的表现,宫泽眼神一厉,“你根本就不是为了拢权而来找我,和我联手架空老卡里奇的事情,也只是障眼法。”
“嗯。”宫越没有否认。
“所以,你的记忆其实——”
“不要做无用功。”宫越手上用力,宫泽被枪杆传来的力道抵地头微微往后仰,就听见宫越继续说到,“信号已经屏蔽了,我到底有没有失忆,你到底会不会死,杜兰特都不知道。”
说着,他拿起杯子,手一松,杯子就整个落在了地面上,摔得粉碎,声音刺耳,加了药的液体在地面蔓延。
“所以,说说吧,什么时候和杜兰特结盟的。”
发现宫泽没有开口的意思,“我现在没有什么耐心。”宫越掏出一把小型的手枪,直接一枪打在了宫泽的脚边。枪声震人耳膜,木质的地面上,也留下了骇人的弹、痕。
“说吗?”
这一次,宫泽没有再坚持多久,他抿了抿嘴唇,“是在宫幼梨离开宫家,加入了造神计划之后。我为他提供金钱和人脉,他把研究成果交给我。”
发现宫越拿着手枪的手,指向了自己的腿,他深吸了一口气,“那场车祸确实是我动的手,但我没有狠下心让你受伤,我只是在配合杜兰特的计划。”
他在为自己争取。
宫越把玩儿着手枪,没有丝毫的意动,“现在,你的下属救不了你,杜兰特救不了你,只有你自己可以救自己了。”说着,顺着猎枪看向宫泽,“看在我们有血缘的份上,我或许会把这枪拿开。”
宫泽捏紧了五指,最后还是选择了坦白。从和杜兰特定下合约,到用他的私生子女进行试验却纷纷死亡,后来杜兰特看到了宫迹,提出用宫迹来试试,他答应了,没想到宫迹活了下来,只是后来还是没能承受住药力。连带着这些年里他所知道的杜兰特的所有行动,都说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