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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迁,最近为何都不来看我了?”
    “…国事忙,怠慢了。”
    “你就会这么敷衍我,”略顿,又嗔道:“你瞧这儿的海棠开得真好,我采几朵带回去,做成胭脂,你来替我抹上可好?”
    “…好。”
    两人往前边走了几步,后头的话就有些模糊不清了,这诡异的对话,不像是太子与良娣之间的,倒像是……偷情?
    华阴候的手已放开,上玉便震惊地自个捂住嘴,回身与他对视了一眼:对否?
    以目传意,男人显然没明白她的意思,侧着头,却答非所问:“殿下也认出来了?”
    啊?
    上玉放开手,“……认出什么?”
    长发搔着她的颈项,痒痒的,他探身为她拨了拨,有些神秘地道:“那女子,是单钟郡主。”
    “……”
    竟然是她?难怪觉得眼熟,上玉闻言,着实吃了一惊,只因‘单钟郡主’在大辰可不是一个陌生的名号。
    中原大辰朝,虽与西域诸国、吐蕃诸番、北地丹熙、黑水河城,还有羌人柔虞往来频繁,亦将他们献上的番女纳为夫人,却甚少将中原女子下嫁外邦胡地,在恪守儒义的士人眼中,这简直比战败还要屈辱。国历十帝,远嫁胡地的女子不过唯二,其一便是和亲蠕蠕的金瑞公主;而第二个,便是这位单钟郡主。
    金瑞公主乃凋敝宗室,其父母亲眷根本无权,昔日前往蠕蠕,在马车中哭花了半张脸;而单钟郡主的祖族乃是开国太/祖的幺弟,其母系亦多为簪缨出身,可谓不折不扣的上层贵女。
    这样一个人,竟然会自愿前往丹熙和亲,实在叫人匪夷所思。
    昔年还在掖庭时,单钟郡主车辇曾在浣所门口经过,上玉曾远远地看过一眼,也听人说起过这位郡主的事。甚至出行前,昌宁皇帝还特地提到了她。
    乡里乡亲的,没想到竟在这种情况下见到面。
    上玉:……感觉自己整个人都不好了。
    可她又有些窥破秘密的兴奋:“嗳,你说,”娇躯往后随意蹭了蹭:“这算是儿子撬了老子的墙角吗?”
    “……”
    身后人突然紧紧抓住她的双肩,把她牢牢固定住,他第一次失了风仪,好像怒气发作般,直着嗓子说了一句:“不许再动。”一字一字,竟带了些切齿的意味。
    上玉十分无辜:……我做错什么了?这态度怎么跟仇人似的?男人都这么易怒善变的么?
    身子被箍着,也不好回头,她想了想,还是小心地问了句:“你……上火了吗?”
    华阴候:“……”
    好罢,是他自作孽。
    趁着那边的蜜里调油采花二人组没发现,他拉起她,快步往相反的方向走去。
    “唉唉,还没……”上玉一边被拉着走,一边不舍回望。
    “还没什么?嗯?”他回了一句,语带浅笑,听起来却像立时就要发作一样。
    上玉:……嘤。
    她闭了嘴,由他带着,不得不说述平帝家的花院颇有土财主的感觉,大得无边无际,整个院子都明晃晃地写着壕气。
    两个人也不知在何处停下,这儿很僻静,前头是一方清澈的小池,未至夏日,菡萏也没张开,水面上空荡荡的,干净得出奇。
    “你,你怎么了?”气喘吁吁地,上玉抽回手,抚着心口,这种感觉倒像他们俩才是偷吃的人。
    男人看着平静的水面,神情有些怔忪。
    上玉见他没反应,不禁嘀咕道:“…怎么又不说话?”
    “喂,喂喂!”她推推他。然后就看见那帘幕似的长睫颤动了几下,他半偏过头:“怎么了?”
    哈?这话该我问你罢,大哥,你真的很莫名其妙你造吗?她心中腹诽,算了算了,当下更要紧的,是方才他们看到的,没想到单钟郡主身为天子妃嫔,居然跟太子有染,这事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有朝一日捅了出去,大辰宗室颜面尽失是在所难免了。
    或许,还会更严重。
    唉,这里头的关系怎么这么复杂,上玉扁了扁嘴,双手环胸:“没想到,看上去沉稳老实的太子,居然会做出这种事?”
    那天宫宴上,太子的沉默寡言与他那些兄弟的嘴炮不饶人简直形成鲜明对比,她还以为他是个端正持重的人呢。
    身边的男人负着手听她说完,唇角挂着一抹模糊的笑意:“你觉得,太子老实?”
    她看了他一眼,颇有些丧气:“现在我知道他不老实了。”
    华阴候笑着摇摇头,回视她的目光充满了怜悯:“当日宫宴,丹熙皇帝看似大权独揽,可冕旒下一双眼却每每看向太子,更有事无巨细,皆纡尊问过太子之意,言辞小心得体,说是讨好亦不为过。”
    “……”
    在上玉惊诧不解的眸光中,他继而续道:“若是微臣所料不错,丹熙国的实际上位者是太子,而非龙座上的帝王。”
    “如此一来,本尊在暗,行事皆可由明处的傀儡出面,便能省去许多麻烦,而丹熙王权,恐怕早已被架空了。”
    “所以,”男子微微一笑:“公主道他沉默老实,还真是…小觑他了。”
    什么什么?!
    听完这番话,上玉整个僵住,这是什么事后真相,本以为太子只是生活作风有问题,没想到居然还有这一层,儿子控制老子,出现在帝王家,倒也不稀奇。她回忆了下那天的场景,的确与他说得别无二致。
    等等,既然这样,那当日的刺客……说不通呀,上玉疑道:“那日宫宴上行刺的刺客身份……莫非也是假的?”
    这回华阴候没有给出肯定的答案,只模糊道:“公主说是便是罢。”近前几步,抬手抚上身侧一株五心丹的枝子。
    果然,果然,上玉有些想明白了,那时她就觉得奇怪,守备森严的丹熙王宫怎么会莫名其妙混进一个柔虞刺客,还是混在舞者中,要知道群舞可不比其他,若有一招一式配合不妙,很容易叫人瞧出破绽来。
    再有便是口吐真相后,服毒自尽。这操作,实在太刻意了。
    所以那刺客,根本是丹熙人事先安排好的。
    那为什么要对她下手呢?她好歹也是明面上的大辰公主,把她弄死了,对丹熙有何好处?
    唉,头疼,上玉重重叹了口气,她是招谁惹谁了,一个无关紧要的人,要保住这条小命怎么就怎么难,都快赶上李太白登蜀道了。
    一片带着檀香的袍角忽而拂过她的脸侧,随后是温热的手指,将什么东西插进她的鬓边。
    上玉“啊”了一声,抬眼看到华阴候笑吟吟的双眼,褐瞳在日光下,熠熠发亮:“这朵丹花很衬公主。”
    她下意识探手去抚,摸到异常娇软的花瓣,正鲜妍地开在鬓边。
    上玉:“……哦。”后知后觉地,才想起来说了句谢谢。
    男子突然俯身凑近她,不过寸余的距离,她慌乱地偏过头,气息交/缠间,听见那薄唇轻启,道:“试探。”
    “……?”
    他看着她,似乎在欣赏她窘迫的反应,与方才的情绪突变全然不同,这时的华阴候又成了那个从容自若、高高在上的人,他低头欣赏了她一会儿,才直起身,道:“公主不必忧思,以后还会有的。”
    和风送来一阵阵清香,他的声嗓既轻且低,竟是完全融在了风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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