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哀家不过问你和陛下间的琐事,想知道你为什么愿意帮陛下?是陛下许诺你事成后做阁老,还是许诺你江山有你一半?”太后问,私心不希望萧毓岚走老路,想先问问他究竟是何意。
洛闻歌对和萧毓岚合作本意已有变质,没告诉过对方罢了,遭太后一问,他思索片刻,将新婚夜的事隐去部分,挑三拣四说了遍。
太后听罢,大为意外:“你受陛下威胁不得不做出交换条件,助他肃清朝廷,一统宁朝,事后又自愿请辞,做个闲云野鹤?”
“臣句句属实,朝堂勾心斗角,人活着累得慌,臣内心很向往粗茶淡饭的平淡生活,想坐看云卷云舒。”洛闻歌还跪着,头也没抬,因此不会让太后看见他撒谎地不自然模样。
太后盯着他叩首姿态良久,俯身将人请起来:“肃清朝堂一事欠考虑,单凭你二人,难如登天。别以为如今查到温柔巷,翻开桃花湾就能让徐应屏大伤元气,他身为镇北大将军,平日像个莽夫,实则不然,心思粗中有细,狡猾得很,否则也不会和沈爵斗那么多年还不倒台,真想扳倒他,还得下大手笔。”
洛闻歌听出太后要出手的意思,抬眸满是诚恳发问:“那以太后高见,该当如何?”
太后凝视他,将计谋和盘托出前,先问个至关重要的问题:“老实告诉哀家你和陛下什么关系?”
洛闻歌心跳猛地加速,嗓子干哑难耐动了动,终是沉声道:“君臣。”
太后眼眸眯了下,依旧秀美五官隐有杀意:“若是有机会让你不仅能早日做个脱离朝堂还能铲除徐应屏,你可愿意?回答哀家!”
洛闻歌呼吸急促一瞬,依稀猜到太后这般问的用意,他喉咙像被棉花堵住,有些回答不上来。
这要放在以前,答案连个停顿都没有,必须得是愿意。
如今心境大不同以前,他对萧毓岚动了情。
要就那么金蝉脱壳离开对方,他舍不得,也不想。
也是让太后这句话逼问的,洛闻歌比任何时候都更加清楚意识到自己心意,他喜欢萧毓岚。
不知什么时候喜欢上的。
可能是萧毓岚嘴上得理不饶人,心里无时无刻不想着如何帮他;有可能是几次及时救命,让他感受到有靠山的温暖;也有可能是相处过程中,对方细致入微的照顾和贴心,让他不知不觉记住了…
言而总之,他就是喜欢萧毓岚,这在现在是铁打的事实,谁也无法更改。
他的不回答,让太后意识到事情不对,她稍缓和的脸又严肃起来:“你不愿意?”
“臣,暂时给不出答案。”洛闻歌道。
“为何?”太后追问,“是发现陛下不值得,还是你忽然舍不得权力紧握在手的畅快滋味,想改变主意做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了?洛闻歌,人心不足蛇吞象,你该明白,若哀家不出手,你和陛下肃清计划必定失败。”
“都不是,是臣想确保万无一失,倘若我假死真能扳倒徐应屏,那我在所不辞,只是太后可有想过,铲除徐应屏后呢?”
“你是在担心徐应屏下去了,沈爵会一家独大?”太后问。
洛闻歌点头:“徐应屏固然不好对付,那强大后的沈爵难道就好对付?臣想在解决掉徐应屏的同时让沈爵也元气大伤,让陛下能不费吹飞之力肃清朝堂。”
不得不说这个想法固然很好,但太后比任何人都明白行驶起来难度有多大。
太后敢许诺扳倒徐应屏,已是大胆所为,在如何处理沈爵问题上,太后无法给出坚定承诺。
沈爵那是个比徐应屏要难缠许多的读书人,能做到内阁首辅,才华和能力是一方面,更为重要的是手段。
在沈爵身上,最不缺的便是手段。
太后入宫这些年来,从先皇到萧毓岚,见过沈爵太多次出手,对方是那种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必要有收获。和洛曜截然相反,就算洛曜还在世,也不见得小心思有沈爵多。
萧毓岚师承洛曜,远不如沈爵阅历丰富,真明争暗斗起来,十个萧毓岚未必能玩过沈爵。
如今看似太平局势,皆因萧毓岚那手召徐锦媛和沈如卿进宫权衡之术,但凡这两女子出点事,前朝必有动荡。
其中明着动荡的是徐应屏,背地里想阴人的是沈爵。
太后头疼揉着太阳穴:“洛闻歌,你真会给哀家出难题。”
“太后,这是摆在眼前的问题,并非臣出难题。”洛闻歌轻声道。
太后半阖眼眸望着他,蓦然温和笑道:“你这般说出来,是心里有打算了吧?”
洛闻歌沉声否认:“臣没打算,之所以这般问,是想让太后多给陛下支持。既然太后也愿意伸以援手,为何不直白告诉陛下?”
太后意味深长看他一眼:“有些事只适合哀家来问你,今日说的话,哀家不希望让陛下知道,洛少卿若有答案,只管差人来说声,哀家静候佳音。”
这是谈话到此为止的意思,洛闻歌不好再做叨扰,戴上面纱打算离去。
“洛少卿,陛下是宁朝往后繁盛所在,肩负重担,于公,哀家不做要求,于私,哀家希望他能如常人那般娶妻生子,你可明白?”太后含敲打的话语自身后响起,俨然看穿他动摇的心思。